第181章 午夜回响(1/2)
午夜回响
暴雨像无数根生锈的铁针,扎在马尼拉贫民窟的铁皮屋顶上,发出刺耳的噼啪声。雨水顺着屋顶的破洞蜿蜒而下,在泥泞的街道上汇成浑浊的溪流,裹挟着塑料袋、腐烂的果皮和不知名的秽物,朝着街区深处的“死水巷”流去。巷口的路灯早已被顽童砸烂,只剩下一截发黑的灯杆,像根指向地狱的枯骨。
马库斯紧了紧怀里的布袋,里面是他今天打零工换来的半袋米。作为贫民窟里少数还能找到活计的年轻人,他必须在午夜前回到位于巷子尽头的棚屋——贫民窟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日落后,别让影子被月光拉长,否则“夜行者”会跟着影子找到你。这个传说在贫民窟流传了几十年,老人们说,夜行者是被饿死的流浪汉变的,他们没有实体,只能靠吞噬活人的影子续命,被盯上的人会在三天内逐渐虚弱,最后像一摊烂泥般死去。
雨水模糊了视线,马库斯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脚下的泥泞时不时会缠住他的帆布鞋。巷子里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那是腐烂的食物、排泄物和某种动物尸体混合的味道,即使在暴雨中也挥之不去。他听到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像是有人踮着脚尖在跟随。他猛地回头,雨水顺着额发滴进眼睛,视线所及只有摇曳的铁皮屋轮廓,和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的破旧塑料布。
“谁?”马库斯的声音在雨夜里显得格外单薄。
没有回应,只有雨声和远处偶尔传来的狗吠。他加快了脚步,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贫民窟里从不缺怪事,上个月,住在隔壁街区的寡妇莉娜,就是在深夜回家时失踪的。有人说看到她被一个穿黑斗篷的人拖进了下水道,也有人说她被“墙里的孩子”抓走了——另一个更恐怖的传说:贫民窟的墙壁里藏着无数饿死的孩童鬼魂,他们会模仿婴儿的哭声引诱路人,然后从墙壁的裂缝里伸出细小的手,把人拖进去,只留下一滩血迹。
马库斯终于看到了自己棚屋的轮廓,那是一间用铁皮和木板搭成的简陋住所,面积不足十平方米,却住着他和生病的母亲。就在他准备推门而入时,眼角的余光瞥见巷口的灯杆下,站着一个模糊的人影。那人影很高,瘦得像根竹竿,身上裹着一件破烂的黑斗篷,斗篷的下摆拖在泥泞里,看不清脸。
马库斯的血液瞬间冻结了。他想起老人们说的话:夜行者的斗篷是用死者的皮肤做的,他们的脸永远藏在阴影里,只有一双发光的眼睛。他不敢再看,猛地推开门钻进屋里,反手用一根粗木棍顶住门板。
屋里一片漆黑,只有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照亮了母亲躺在床上的轮廓。母亲得了严重的肺病,咳嗽声像破旧的风箱,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马库斯,是你吗?”母亲的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
“是我,妈,我回来了。”马库斯放下布袋,摸索着点燃了一根蜡烛。昏黄的烛光摇曳着,照亮了屋内斑驳的墙壁,墙壁上布满了裂缝,有些裂缝宽得能塞进手指。他总觉得那些裂缝里有东西在窥视,尤其是在深夜,他常常能听到墙壁里传来细碎的咀嚼声。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轻微的刮擦声,像是有人在用指甲挠门板。马库斯屏住呼吸,握紧了手里的木棍。刮擦声越来越响,越来越急促,像是有什么东西急着要进来。母亲的咳嗽声突然停止了,她睁大眼睛看着门板,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是……是夜行者吗?”母亲的声音带着哭腔。
马库斯没有回答,他死死地盯着门板,烛光下,门板上竟然慢慢浮现出一道道细小的划痕,像是有人用指甲在上面写字。那些划痕越来越多,越来越密,最后组成了一行扭曲的文字:“我要你的影子”。
就在这时,墙壁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撞击。墙壁上的裂缝瞬间扩大,一只细小的、苍白的手从裂缝里伸了出来,指甲又黑又长,抓挠着墙面。紧接着,第二只手、第三只手……无数只细小的手从墙壁的裂缝里伸出,伴随着微弱的婴儿哭声,像是在呼唤马库斯。
“墙里的孩子……他们来了……”母亲尖叫起来,身体蜷缩成一团。
马库斯又怕又怒,他举起木棍,朝着那些伸出的小手狠狠砸去。木棍砸在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那些小手瞬间缩了回去,但墙壁里的撞击声却越来越响,整个棚屋都在摇晃,仿佛随时都会倒塌。
门外的刮擦声也变成了撞击声,门板被撞得咚咚作响,那根粗木棍开始松动。马库斯知道,他撑不了多久了。他看了一眼吓得浑身发抖的母亲,心里涌起一股绝望。贫民窟里的人,就像墙角的蝼蚁,随时都会被死亡吞噬。
突然,撞击声停止了,门外和墙壁里都陷入了诡异的寂静。马库斯喘着粗气,紧握着木棍,不敢有丝毫放松。过了一会儿,他听到门外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那叫声不像是人类发出的,更像是某种野兽的哀嚎。紧接着,他看到门板上的划痕开始慢慢消退,墙壁里的婴儿哭声也消失了。
马库斯愣了愣,小心翼翼地挪开木棍,打开一条门缝。雨还在下,巷子里空荡荡的,灯杆下的黑影已经不见了,只有一滩黑色的液体,像是融化的沥青,在雨水里慢慢扩散。他抬头看向墙壁,那些裂缝已经恢复了原样,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但他知道,那不是幻觉。母亲的脸色苍白如纸,眼神里充满了恐惧,而他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接下来的几天,马库斯再也不敢在日落后出门。他把棚屋的门窗都用木板钉死,只留下一个小小的通风口。但怪事并没有停止。每天夜里,他都会听到屋顶传来脚步声,像是有人在上面走动,脚步很轻,却异常清晰。有时,他还会看到通风口外,有一双发光的眼睛在窥视他。
母亲的病情越来越重,已经无法进食。马库斯知道,再这样下去,母亲会死的。贫民窟里没有医生,也没有药品,唯一的“医院”是一间由传教士开办的小诊所,但那里的医生只给有钱人和有关系的人看病。马库斯没有钱,也没有关系,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母亲的生命一点点流逝。
那天晚上,母亲的呼吸变得越来越微弱。马库斯抱着母亲,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就在这时,他听到屋顶的脚步声又响了起来,而且比平时更近了。紧接着,他听到通风口外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想救你母亲吗?”
马库斯猛地抬头,看向通风口。通风口外,一双发光的眼睛正看着他,那是夜行者的眼睛。
“你是谁?你能救我母亲?”马库斯的声音带着颤抖。
“我是夜行者,但我不是怪物。”那个低沉的声音说道,“贫民窟里的传说都是假的。我之所以躲在黑暗里,是因为我在躲避‘收割者’。”
“收割者?”马库斯愣住了。
“是的,收割者是真正的恶魔。他们伪装成传教士、警察、商人,来到贫民窟,收割活人的灵魂。那些失踪的人,不是被我抓走的,也不是被墙里的孩子抓走的,而是被收割者带走了。”夜行者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悲伤,“我曾经是一名医生,因为拒绝为收割者服务,被他们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我只能在夜里活动,靠吸食影子维持生命,但我从没有伤害过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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