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将臣的召见(2/2)
“林清源。”
将臣开口了,声音平缓,不高不低,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直接响彻在林清源的脑海深处,仿佛不是在用空气传播,而是在进行精神层面的交流。
林清源身体微微一僵,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看着将臣。
将臣似乎也并不期待林清源的回应,他缓缓抬起一只手,手掌摊开。在他的掌心,凭空出现了两样东西。
一样,是一片衣角的碎片。那布料呈现出一种淡雅的、仿佛月华般的色泽,但此刻,上面却浸染了一大片已经变得暗沉发黑的血迹,如同纯洁白雪上泼洒的污秽,触目惊心。即使隔着一段距离,即使那血迹已经干涸,林清源依旧能从那片衣角上,感受到一丝极其微弱的、却无比熟悉的气息——那是云芷的气息!清平茶馆那位慈悲而疲惫的引路者,沉睡千年后苏醒的古代女魃!
林清源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几乎停止了跳动。云芷前辈……她怎么会……
“认得这个吗?”将臣的声音依旧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像是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清平茶馆的云芷,为了寻找某个不听话的晚辈,贸然闯入了玄阴宗的外围据点。可惜,她似乎高估了自己沉睡千年后恢复的力量,也低估了玄阴宗对待入侵者的手段。”
将臣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那片染血的衣角,动作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残忍。
“这片衣角,是她留下的一点小纪念。至于她本人……”将臣顿了顿,目光如同冰锥,刺向林清源,“现在还活着。不过,能活多久,取决于很多因素。”
林清源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眼中无法抑制地涌现出震惊、愤怒和深深的担忧。云芷前辈是为了寻找自己才……而且她受伤了,落入了玄阴宗的手中!这个消息如同又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林清源本已千疮百孔的心上。
然而,将臣并没有给林清源消化这个消息的时间。他的另一只手轻轻一挥。
大厅一侧的空中,光线一阵扭曲,迅速凝聚成了一幅清晰的光幕。光幕中显示的,似乎是一个医疗设施的内部。各种林清源不认识但看起来就十分精密的仪器闪烁着指示灯,空气中弥漫着冰冷的医疗气息。
而在光幕中央,一张白色的医疗床上,躺着一个庞大的、几乎占据了整张床的身影。
那是……王胖子!
王胖子的身躯依旧呈现出青石般的色泽,但此刻,那石质身躯上布满了密密麻麻、如同蛛网般龟裂的痕迹,仿佛随时都会彻底崩碎。数根粗大的、不知是金属还是能量构成的管道和线路连接在他的身体各处,一些暗沉粘稠的液体正在缓缓输入。他的胸口有一个巨大的、前后透亮的空洞,边缘是狰狞的撕裂伤,依稀可以看到内部缓慢蠕动的、暗淡无光的脏腑。他的头颅也有多处凹陷,一只眼睛完全碎裂,只剩下一个黑洞洞的窟窿。
但最让林清源感到浑身血液冻结的是,王胖子的胸膛,还在极其微弱地、几乎难以察觉地起伏着!
胖子……没死?!
在经历了那样惨烈的自爆,身躯被石刺贯穿钉死之后,王胖子竟然还残留着一丝生机?!
巨大的冲击让林清源的大脑一片空白,几乎无法思考。是丁,僵尸的生命力本就顽强,尤其是王胖子这种擅长防御的,或许在最后关头,他耗尽所有力量护住了最核心的尸丹和一丝本源……但即便如此,王胖子此刻的状态,也绝对称不上“活着”,更像是被某种力量强行吊住了最后一口气,处于一种比死亡更痛苦的、奄奄一息的弥留状态。
光幕的角度调整了一下,可以清晰地看到王胖子那仅剩的一只眼睛半睁着,里面没有任何神采,只有一片死寂的痛苦和茫然。他的嘴唇微微开合,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连接在他喉咙部位的仪器上,代表生命体征的曲线在极其微弱地、时断时续地波动着。
他还承受着痛苦!他还能感觉到!
“很意外吗?”将臣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林清源心中的惊涛骇浪,那平静的语调在此刻显得无比残酷,“王硕,他的防御天赋确实不错。在最后关头,他的尸丹并未完全崩毁,核心意识陷入沉眠,但肉身已近乎报废。玄阴宗的医疗技术,可以暂时维持他这种状态。当然,也仅止于‘维持’。”
将臣的目光从光幕上移开,重新落在林清源苍白而震惊的脸上。
“现在,你看到了。”将臣缓缓说道,“云芷在我手中,生死一线。王硕也在我手中,是彻底湮灭,还是有一线重塑之机,同样在我一念之间。”
没有威胁的言语,没有逼迫的姿态。将臣只是平静地展示了这两样东西,两个画面。但其中所蕴含的意味,却比任何酷刑和咆哮都更加具有摧毁力。
林清源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起来,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巨大的、几乎要将灵魂都撕裂的无力感和愤怒。将臣甚至不需要亲自动手,就已经将最锋利的刀刃,抵在了林清源最在乎的软肋上。
云芷前辈,王胖子……他们的命运,竟然都以这样一种方式,被摆在了林清源的面前。
将臣静静地等待着,那双深邃如渊的眸子里,依旧没有任何波澜,只是如同镜面般,倒映着林清源脸上每一个细微的、挣扎痛苦的表情。他在欣赏,欣赏这困兽犹斗的姿态,欣赏这人性在绝境中被反复煎熬的过程。
空旷而冰冷的大厅里,只剩下林清源粗重压抑的呼吸声,以及那光幕中,代表王胖子生命迹象的、微弱得仿佛随时会断开的曲线波动声。
绝望,如同穹顶上那些幽冷的晶石散发出的光芒,无声无息地笼罩下来,冰冷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