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告别（2/2）

苏小婉仰着脸，清澈的瞳孔里映照着林清源强装镇定的脸。她虽然单纯，但并不傻。林清源眼神深处那无法完全掩饰的沉重和疲惫，以及那僵硬的笑容，都让她感到不安。

“真的吗？”苏小婉怯生生地问，小手依旧紧紧抓着林清源的衣服，“可是……他们为什么把我们分开？为什么把我关在这里？这里好黑……好冷……”

“这只是暂时的。”林清源打断苏小婉的话，语气坚定，仿佛在说服她，也像是在说服自己，“玄阴宗有他们的规矩。分开我们，或许是为了更好的……‘管理’。”

林清源伸出手，用指腹极其轻柔地拭去苏小婉脸上的泪痕，动作小心翼翼，仿佛在擦拭一件易碎的珍宝。

“小婉，听着，”林清源看着苏小婉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而缓慢地说道，“无论发生什么，无论你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要害怕。好好待着，保护好自己，努力恢复体力。”

苏小婉怔怔地看着林清源，似乎想从他的眼神里找到更多的信心。

林清源深吸一口气，将心中所有的惊涛骇浪死死压住，努力让那个僵硬的笑容变得自然一些，再自然一些。他轻轻抚摸着苏小婉的头发，用尽可能温柔和坚定的语气，说出了那句早已准备好的、也是唯一的告别：

“别怕，我会带你们出去。”

顿了顿，林清源凝视着苏小婉那双依旧带着迷茫和不安的眼睛，加重了语气，仿佛要将这几个字镌刻进她的灵魂深处：

“相信我。”

“相信我”三个字，像是一道微弱的、却不容置疑的光，穿透了苏小婉心中的层层阴霾。她看着林清源那双虽然疲惫却异常坚定的眼睛，看着他努力维持的、带着安抚意味的笑容，心中那巨大的恐惧和不安，似乎真的被驱散了一点点。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小手紧紧回握住林清源的手，声音虽然依旧微弱，却多了一丝力量：“嗯！我相信清源哥！”

看着苏小婉眼中重新燃起的、哪怕只有一丝的信任和希望，林清源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酸涩与决绝交织。这个谎言，是如此沉重，但又是此刻他唯一能给予苏小婉的庇护。

林清源再次将苏小婉轻轻拥入怀中，感受着她细微的呼吸和冰冷的体温，仿佛要将这一刻的感觉永远铭记。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又仿佛流逝得飞快。

“时间到了。”

门口传来守卫冰冷无情的催促声，打破了这短暂而脆弱的温馨。

林清源的身体微微一颤，缓缓松开了抱着苏小婉的手臂。苏小婉似乎也意识到了分别的时刻，眼中瞬间又涌上了泪水，紧紧抓着林清源的手不肯放开。

“清源哥……”

“听话，小婉。”林清源轻轻掰开苏小婉的手指，再次对她露出那个艰难维持的微笑，“记住我说的话。等我。”

说完，林清源毅然决然地转过身，不再去看苏小婉那充满了依恋和不舍的眼神。他怕自己再多看一眼，那勉强筑起的心理防线就会彻底崩溃。

林清源大步走出囚室，身后的铁门在守卫的操作下，发出沉重的、令人绝望的撞击声，再次紧闭，将苏小婉那带着哭音的呼唤“清源哥！”彻底隔绝在内。

林清源背对着铁门，站在石室中，身体僵硬，双拳紧握，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一滴滚烫的液体，终于无法抑制地从眼角滑落，迅速消失在冰冷的地面上。

告别结束了。

带着谎言，带着承诺，带着必须独自承担的所有绝望和痛苦。

林清源抬起头，看向那两名面无表情的守卫，眼神已经恢复了之前的冰冷和麻木，甚至比之前更加深邃，更加……空洞。

“走吧。”林清源的声音沙哑而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

两名守卫没有多余的话，再次一前一后，押着林清源，沿着来时的路，向着那条通往“终极试炼场”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通道走去。

幽蓝色的灯光将三人的影子拉长，投射在粗糙的岩石墙壁上，如同送葬的队伍。

林清源一步步走着，脑海中回荡着苏小婉最后那声带着哭音的呼唤，回荡着自己那句沉重的“相信我”。这短暂的告别，如同在无尽黑暗的绝望深渊旁，采摘下的一朵带着剧毒刺的、虚幻的花朵。它无法改变前路的残酷，却让林清源背负的枷锁，又沉重了几分。

但无论如何，路，还是要走下去。

为了那句“带你出去”的承诺，为了那渺茫如星火的“相信”。

林清源的目光，再次投向前方通道尽头，那扇缓缓开启的、通往地狱的金属巨门，以及门后那片吞噬一切的、暗红与漆黑交织的死亡之地。

脚步，未曾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