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老店不需要滤镜2(2/2)

来了!

我的瞳孔骤然收缩,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但我没有动,只是身体微不可察地调整了一下角度,目光如同实质般锁定在那道门帘上。

门帘的晃动幅度加大了一些,被一只戴着黑色露指战术手套的手,小心翼翼地掀开了一道不足两指宽的缝隙。缝隙后面,一个黑色的、冰冷的镜头,如同毒蛇的独眼,悄无声息地探了进来。镜头微微调整着角度,贪婪地搜寻着目标,迅速而精准地对准了灶台上那口依旧在猛烈翻滚、蒸汽腾腾的大汤锅!镜头推近,似乎想再次捕捉那“浑浊潲水”的画面。

紧接着,镜头又猛地一转,对准了旁边油锅里正在金黄油浪中翻滚膨胀的面筋!同样试图贴近,寻找那“发霉蜂窝”的特写!

那姿态,那动作,与三天前监控录像里那个偷溜进来的摄像小伙如出一辙!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自以为得计的窃喜和贪婪!

就在那镜头贪婪地聚焦在油锅里一块即将出锅、色泽金黄油亮、蜂窝结构完美呈现的面筋上时——

“拍够了吗?”

我的声音并不算高,甚至带着一丝因长久压抑而显得格外平静的沙哑。但在这充斥着火焰、油锅、汤沸和摔打声的后厨里,却如同惊雷般炸响,清晰地穿透了所有的喧嚣!

那只掀着门帘、戴着战术手套的手,猛地一僵!那黑色的镜头也像是被冻住了一样,停止了移动。

我动了。

没有怒吼,没有疾冲。只是猛地转过身,动作沉稳却带着雷霆万钧之势!我一步跨到旁边巨大的、冒着滚滚白色蒸汽的蒸笼前。那蒸笼里,正蒸着我们为明天早市准备的、用来包裹馅料做面筋饺子的特制薄面皮。我双手抓住沉重的笼屉边缘,手臂上虬结的肌肉瞬间贲起,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哐当——!”

一声巨响!沉重的杉木笼屉被我猛地掀开、合上!力道之大,震得整个蒸笼都嗡嗡作响!一股更加汹涌澎湃的白色蒸汽如同被释放的巨兽,咆哮着冲天而起!瞬间吞没了门帘缝隙后的那个镜头,也吞没了那只戴着战术手套的手!

灼热的、饱含着面食清香的蒸汽,如同无形的耳光,狠狠地扇了过去!

“咳咳!咳咳咳!” 门帘外立刻传来一阵被高温蒸汽呛到的、狼狈不堪的剧烈咳嗽声。那只手像被烙铁烫到一样,猛地缩了回去。门帘剧烈地晃动起来。

我大步流星地走到门帘前,不再给他任何躲藏的机会,一把将厚重的蓝印花布门帘彻底掀开!

门外,那个穿着黑色冲锋衣、戴着棒球帽和口罩、只露出一双惊惶眼睛的摄像小伙,正弓着腰,捂着口鼻,咳得撕心裂肺,眼泪鼻涕都呛了出来。他手里还死死攥着那个小型摄像机,但镜头盖都忘了关,狼狈不堪。

我高大的身影完全笼罩了他,带着后厨里席卷而出的滚滚热浪和逼人的压迫感。汗水顺着我的下颌线滴落,砸在油腻的地面上。我的目光如同两把冰冷的锥子,穿透他脸上的口罩,死死钉进他慌乱躲闪的眼底。

“要不要尝尝,”我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平静,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砧板上,“真正的老店味道?”

我的目光越过眼前这个惊慌失措、如同受惊鹌鹑般的摄像小伙,像两道冰冷的探照灯,直射向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

那个穿着扎眼亮橙色t恤、戴着粗金链子的身影——金百万,正僵硬地杵在略显昏暗的店堂过道中间。他脸上那副标志性的、仿佛焊上去的油滑笑容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了极度尴尬、惊愕和被当众抓包的狼狈。他手里还举着那根自拍杆,但手机屏幕此刻是黑着的,显然刚才那声惊雷般的质问和汹涌的蒸汽,吓得他连直播都掐断了。

“金——老——板?”我拖长了音调,声音不高,却像钝刀子割肉,每一个字都清晰地刮过空气,带着浓重的、毫不掩饰的讽刺,“来都来了,躲在后面做什么?怕我这‘潲水汤底’溅脏了您这身名牌?还是怕我这‘发霉蜂窝’的晦气,沾了您‘小网红’的金身?”

金百万的脸颊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了几下,那涂了粉底的脸在昏暗光线下显出一种灰败的青色。他眼神躲闪,不敢与我对视,下意识地想把那根自拍杆往身后藏,动作笨拙又滑稽。

“我…我…”他喉咙里发出几声短促而干涩的咕哝,像是卡了壳的劣质录音机,“王老板…误会…都是误会…我们就是…就是路过…想拍点…拍点素材…补…补拍一下…”

“补拍?”我向前逼近一步,后厨里汹涌而出的热浪和浓烈的香气像一堵无形的墙,压得他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补拍什么?补拍你怎么把蜂窝拍成霉斑?把骨汤拍成潲水?还是补拍你这摄像的小兄弟,怎么跟做贼一样溜进我后厨,偷拍你想要的‘黑料’?!”

我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炸雷!同时,我猛地掏出自己那部屏幕磨损的旧手机,手指用力点开屏幕,将刚刚在阁楼保存的那段监控录像——清晰地记录着摄像小伙鬼祟溜进后厨、对准汤锅和面筋恶意拍摄的关键片段——高高举起!屏幕上的画面,在昏暗的店堂里异常刺眼!

“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我厉声喝道,“这就是你的‘专业团队’?你的‘真实拍摄’?你的‘为家人们负责’?!”

屏幕的光映在金百万骤然放大的瞳孔里。录像无声地播放着:小伙溜进后厨,镜头贪婪地对准汤锅边缘的深色痕迹,贴近拍摄面筋的蜂窝孔洞……铁证如山!

金百万的脸色瞬间由青转白,又从白涨成一种难看的猪肝色。他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巨大的恐慌和难堪让他那张精心修饰的脸扭曲变形,汗水从油亮的额发间渗出,顺着鬓角流下。他身后的摄像小伙更是吓得缩起了脖子,恨不得把自己藏进地缝里。

前堂里仅剩的几位老街坊,早已放下了筷子,全都站了起来,无声地围拢过来。他们的目光,不再是平日的熟稔和善意,而是充满了鄙夷、愤怒和无声的谴责,像无数把冰冷的小刀子,密密麻麻地扎在金百万身上。

“报警!来福!跟这种下三滥的东西没什么好说的!报警抓他!”一个脾气火爆的老街坊李伯,忍不住指着金百万的鼻子怒吼道。

“对!报警!让他吃牢饭!”

“太不是东西了!良心被狗吃了!”

“拍视频污蔑人!不得好死!”

群情激愤,怒骂声四起。

金百万彻底慌了神,像被架在火上烤。他慌乱地挥舞着手臂,语无伦次:“别…别报警!王老板!各位街坊!误会!真的是误会!我们…我们也是被人误导了…我…我马上删视频!立刻删!全网删!道歉!我公开道歉!”

他一边说着,一边手忙脚乱地掏出自己那部镶钻的手机,手指因为过于慌乱而频频点错地方,屏幕解锁了几次才成功。他点开短视频app,找到那条被他置顶的、标题猩红的“暴雷”视频,手指悬在删除键上,却像是被烫到一样,迟迟不敢按下去——那意味着他苦心经营、靠无数噱头积累起来的流量和“打假”人设瞬间崩塌。

“删啊!”李伯又是一声怒吼,“等着警察来帮你删吗?!”

金百万浑身一哆嗦,眼睛一闭,手指终于重重地戳在了删除键上。屏幕上跳出确认提示,他看也没看,又狠狠点了下去。那条引发滔天恶浪的视频,终于消失了。

“还…还有…”他声音发颤,带着哭腔,“我发声明!发道歉!现在就发!王老板…您…您高抬贵手…大人不记小人过…”他手指哆嗦着,开始编辑道歉文案,汗珠大颗大颗地滴落在手机屏幕上。

我冷冷地看着他这丧家之犬般的丑态,胸中翻腾的怒意并未平息,反而沉淀成一种冰冷的决断。报警?当然要报。但让他就这样轻飘飘地删个视频、发个不痛不痒的道歉就想了事?做梦!

我向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将金百万完全笼罩在阴影里。后厨的喧嚣——油锅的滋啦、汤锅的沸腾、案板的撞击——仿佛成了此刻唯一的背景音,更衬得店堂里的气氛压抑到极点。

“金老板,”我的声音不高,却像冰锥落地,清晰无比地钻进他耳朵里,“删视频,是你该做的。道歉,更是你欠我王氏面筋馆、欠我这些老街坊、欠所有被你蒙骗的顾客的!但你以为,这就完了?”

金百万猛地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惊惧和绝望。

“你欠的,”我盯着他那双因为恐惧而布满血丝的眼睛,一字一顿,“还有我店里这几十年、几代人攒下来的名声!是你用你那脏心眼子和脏镜头,亲手泼上去的脏水!这脏水,光靠你一张嘴说擦掉,擦得干净吗?!”

我的目光扫过前堂里一张张愤怒而支持的面孔,最终落回金百万那张惨无人色的脸上。

“你不是要拍吗?不是要‘深度揭秘’吗?”我侧过身,让开通往后厨的通道,那汹涌的热浪和霸道的香气瞬间扑面而来,“来!进来拍!大大方方地拍!把你那破镜头,给我对准那锅汤!对准那锅油!对准我师傅揉面的手!对准案板!仔仔细细地拍!拍清楚!看看我王氏面筋馆的‘潲水’和‘霉斑’,到底是怎么来的!”

我猛地提高音量,如同洪钟炸响:“阿麦!给他拿个碗!盛碗汤!再捞个刚出锅的面筋!让咱们这位‘打假英雄’金百万,当着所有街坊邻居的面,亲自尝尝!给我吃——下——去!”

最后三个字,如同三记重锤,狠狠砸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