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永夜边缘（1/2）

雪地车引擎的轰鸣在冻原上显得格外刺耳。

林夜坐在副驾驶位，透过防冻玻璃看向外面。永夜冻原的天空是深紫色的，没有太阳，只有稀薄的星光和极光带。

地面覆盖着厚达数米的蓝白色积雪，远处的地平线模糊不清。

“温度零下六十二度，风速四级，能见度八百米。”驾驶员是个光头壮汉，叫雷克，前边境军士长，“按这个速度，五小时后抵达一号营地。”

车厢里挤着十二个人。

除了林夜四人伪装成的护卫，还有六名科研人员：地质学家、生物学家、能量分析师，以及领队陈教授——一个头发花白、戴着厚眼镜的老者。

“陈教授，您第七次来冻原了？”沐雪晴坐在后排，随口问道。

“第八次。”陈教授推了推眼镜，“上一次是五年前，我们差点就找到那个遗迹了。”

他语气里有掩饰不住的激动。

“可惜啊，冰暴来得太突然……”

楚云澜检查着她的战刀。刀身在低温环境下结了一层薄霜，但龙斗气一催，霜就化了。

“这地方真有活着的冰？”

“有。”生物学家莉娜插话，她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干练女性，“我们采集到的冰芯样本里，检测到微弱的生命波动。不是微生物，是某种……宏观生命体。”

她调出平板上的数据。

“它们在特定条件下会‘苏醒’，呈现出捕食行为。上次探索队遇袭，很可能就是触发了它们的苏醒阈值。”

艾莉娅靠在窗边，闭着眼睛。

她的自然之力在冻原环境下很压抑。这里太冷了，生命活动稀少到近乎死寂。但正因为如此，她能清晰地感知到那些稀有的生命信号。

比如，地下三百米深处，缓慢蠕动的冰虫巢穴。

比如，二十公里外，一片正在“呼吸”的冰川。

比如……

她突然睁眼。

“停车。”

雷克一愣：“什么？”

“停车！”艾莉娅声音急促，“前面有东西！”

雷克猛踩刹车。

雪地车在积雪上滑出十几米才停住。

所有人看向前方。

风雪中，隐约可见一片歪斜的金属物体。

是另一辆雪地车。

侧翻在地，车体上覆盖着厚厚的冰层。车门敞开着，里面空无一人。

“是探索队的车。”陈教授声音发颤，“第七次探索时失踪的那辆。”

林夜推门下车。

寒气瞬间包裹全身，作战服的温控系统自动启动。他走到那辆废弃的车旁，蹲下身查看。

车轮被冻在了冰里。

车门内侧，有几道深深的抓痕——不是工具留下的，像是某种尖锐的爪子。

“血迹。”沐雪晴指着车顶。

暗红色的血迹，在低温下冻结成冰晶，还保持着喷溅时的形态。

林夜伸手摸了摸抓痕。

指尖传来刺痛。

不是低温的刺痛，是某种残留的能量反应。冰冷、锐利、带着强烈的“存在感”。

“冰爪。”他说，“不是动物。是元素造物。”

雷克和其他护卫持枪警戒四周。

莉娜拿出扫描仪，对着车辆进行能量分析。

“有微弱的空间波动残留。”她盯着屏幕，“车内发生过短距离空间传送——或者是被强行撕裂空间拖走的。”

楚云澜走到车后方，用刀鞘撬开积雪。

下面露出一截冻硬的手臂。

人类的，穿着探索队的制服，手腕上还戴着通讯表。

“尸体被拖走了。”楚云澜说，“只留下这一截。”

艾莉娅双手按在雪地上。

自然之力渗入地下。

她“看”到了。

三天前，这里发生过一场短暂的战斗。探索队成员试图抵抗，但被从地面突然钻出的冰蓝色触须缠住，拖入了地下深处。那些触须移动的方向是……

“东北方，五公里。”她站起身，“那里有个入口。”

“什么入口？”陈教授问。

“地下入口。很大，很深，通向……一个巨大的空腔。”艾莉娅皱眉，“但入口现在是封闭的，被冰封死了。”

林夜看向东北方向。

风雪太大，什么也看不清。

但他体内的灰白漩涡，微微加速了旋转。

它感应到了什么。

“上车。”林夜说，“去那个入口。”

雷克犹豫：“计划是先去一号营地建立基地……”

“计划变了。”林夜打断他，“探索队就是在去营地的路上遇袭的。营地可能也不安全。”

陈教授和莉娜对视一眼。

“听护卫的。”陈教授最终说，“他们有经验。”

车队转向东北。

五公里路开了半小时。

积雪越来越厚，车轮开始打滑。最后两公里，他们不得不下车步行。

艾莉娅在前面带路。

她的自然之力像探针，在死寂的冻原上寻找生命信号的异常。

“就是这里。”

她停在一片看似平坦的雪原上。

林夜蹲下，用手套拂开表层的积雪。

下面不是冰，是金属。

古老的、刻满符文的金属板，直径超过十米。板面中央有一个圆形的凹陷，凹陷边缘是复杂的齿轮结构。

“机关门。”莉娜兴奋地跑过来，“这是人工建造的！至少有三千年历史！”

她拿出采样工具，刮取金属表面的冰晶。

“金属成分未知，抗低温性能极强，能量传导率……天啊，比现在的超导体还高！”

陈教授则盯着那些符文。

“这是……远古循环教派的文字。”他手指颤抖着抚过刻痕，“‘生死之轮，永恒转动。闯入者，献上你的时间’。”

“什么意思？”楚云澜问。

“意思是，开门需要代价。”林夜站起身，“时间代价。”

他看向金属板中央的凹陷。

那个形状……和他体内的灰白漩涡，几乎一样。

“所有人退后十米。”

林夜走到凹陷前。

他摘掉右手手套，将手掌按了上去。

灰白漩涡加速旋转。

一丝灰白色的能量从他掌心流出，注入凹陷。

金属板开始发光。

先是暗淡的灰白，然后逐渐明亮。齿轮结构“咔嚓咔嚓”地转动起来，冰晶从缝隙中崩落。

凹陷中央，一个微型的灰白漩涡虚影浮现。

和冻原中心那个巨型漩涡，一模一样。

只是缩小了亿万倍。

“验证通过。”一个机械的、古老的声音从金属板下传来，“检测到‘轮回之种’持有者。权限等级：访客。”

齿轮转动加速。

金属板从中央裂开，分成八瓣，向四周收缩。

露出一个向下的、幽深的阶梯入口。

寒气从入口涌出，比外面的空气还冷二十度。

“温控系统过载警告。”作战服的内置系统提示，“下方温度预计零下一百一十度，可维持时间：四十五分钟。”

林夜收回手。

掌心残留着金属板的冰冷触感，还有一丝……亲切感。

这地方认识他的力量。

“雷克，你带两人守在这里，建立通讯中继。”林夜下令，“其他人，跟我下去。”

“教授，你们留在上面。”莉娜说，“下面太危险。”

“不。”陈教授固执地摇头，“我找了它一辈子。我必须下去。”

莉娜还想劝，林夜摆了摆手。

“想来就跟紧。掉队了我们不会回头找你。”

他第一个踏上阶梯。

阶梯是冰做的，但坚硬如钢。两侧的墙壁上，每隔十米就镶嵌着一块发光的灰白色晶石。光线昏暗，勉强照亮前路。

走了大约五十米深，温度已经降到零下一百度。

呼吸出来的水汽瞬间凝结成冰晶。

楚云澜的龙斗气自动运转，在体表形成一层薄薄的金红色气膜。沐雪晴的光暗圣光则凝聚成一个小型护罩，罩住自己和艾莉娅。

林夜没使用能力。

灰白漩涡在自主调节他的体温——它似乎在吸收周围的寒气，转化为可用的能量。

越往下，墙壁上的符文越多。

大多是描述“轮转”、“循环”、“生死交替”的场景。

有一幅壁画上，画着无数小人将各种物品投入一个巨轮。巨轮转动，一边吐出崭新的物品，一边将旧物碾碎。

另一幅壁画，画着一个站在轮子中央的人影。人影左手握太阳，右手握月亮，胸口是一个旋转的漩涡。

“这壁画……”艾莉娅突然停下。

她指着一幅较小的壁画。

上面画着一群人在冰原上建造什么。他们从地底挖出一块巨大的灰白色晶石，晶石内部，隐约可见一个人形轮廓。

“这是描述遗迹的建造过程？”莉娜拍下照片。

“不。”林夜说，“这是描述‘轮回之种’的来源。”

他走到壁画前，手指划过晶石中的人形。

“这个文明，从某个存在体内，挖出了‘轮回之种’。然后用它……建造了这个地方。”

沐雪晴倒吸一口冷气：“从活人体内？”

“未必是活人。”陈教授推着眼镜，“可能是远古的神只，或者……某种规则的化身。”

阶梯到了尽头。

前方是一个巨大的冰窟。

直径超过百米，高三十米。冰窟中央，悬浮着一个巨大的灰白色轮盘。

轮盘在缓慢旋转，发出低沉的嗡鸣。

轮盘两侧，各有一个池子。

左边的池子里是沸腾的、翠绿色的液体，散发出浓郁的生命气息。

右边的池子里是静止的、暗金色的液体，散发着死亡与沉寂。

“生池与死池。”陈教授喃喃道，“远古文献里提到过……这是用来调节生死平衡的实验装置。”

轮盘下方，散落着几十具尸体。

有的穿着现代探索队的制服，有的穿着更古老的服装。他们全都保持着向前伸手的姿势，仿佛在最后一刻还想触摸轮盘。

“全死了。”楚云澜检查最近的一具，“冻死的，但表情……很安详。”

林夜走向轮盘。

他体内的灰白漩涡旋转速度越来越快，几乎要脱离控制。

轮盘似乎感应到了他。

旋转速度开始加快。

嗡鸣声变成了低语。

无数声音重叠在一起，用古老的语重复着同一句话：

“献上时间……获得答案……献上时间……获得答案……”

“它在索要代价。”艾莉娅紧张地说，“队长，别靠近。”

林夜没停。

他走到轮盘前三米处。

轮盘中央，一个凹槽缓缓打开。

槽里躺着一块碎片。

暗金色的，表面有翠绿色的纹路缠绕——第二块冥土碎片。

碎片旁边，还有一块灰白色的晶石板。板上刻着密密麻麻的文字。

“取走碎片……需要付出时间……”轮盘的低语直接传入林夜脑海，“一年……十年……百年……你选……”

林夜伸手。

但在触碰到碎片前，他停下了。

“如果我不选呢？”

轮盘沉默了。

然后，整个冰窟开始震动。

“闯入者……拒绝交易……启动清理程序……”

轮盘两侧，生池与死池同时沸腾。

翠绿色的液体中，爬出一个个由藤蔓和骨骼拼凑的“生命傀儡”。

暗金色的液体中，浮起一个个由阴影和尘埃构成的“死亡傀儡”。

它们同时转头，看向林夜。

数量，超过一百。

“准备战斗！”楚云澜拔刀。

沐雪晴展开圣光护罩。

艾莉娅召唤出融合藤蔓。

林夜却看着轮盘。

看着那些低语。

看着“献上时间”的要求。

他忽然笑了。

“我明白了。”

他转过身，背对轮盘，面对那些傀儡。

“你不想要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