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一次坦诚的视频通话（2/2）

她的声音很平静，却让周聿的呼吸慢了半拍。他看到沈清姿说起 “孤独” 时，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像被风吹过的茶树叶，带着不易察觉的脆弱：“有天晚上加班到凌晨，整理完茶园规划图，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整条街的灯都灭了，只有我办公室的灯还亮着，风卷着茶树叶子沙沙响，那时候会想，要是当初没那么倔强，没非要证明自己，是不是就不用这么难？”

“但后来看到引水渠通了，老乡们拿着水桶来接水，孩子们围着水管子转圈，笑得浑身都湿了，又觉得都值了，” 沈清姿的眼神亮了起来，像茶山上落满星星的夜空，她抬手拂了拂耳边的碎发，动作自然又放松，“去年春茶丰收，老林村的王大叔特意给我送了罐新茶，塞到我手里时，指节都磨红了，说‘沈书记，这是你让我们种的茶，你得尝尝’—— 那时候就觉得，所有的孤独和委屈，都没白受。”

视频两端没有了之前工作沟通时的简洁克制，只有平静的叙述和认真的倾听。周聿说起上个月去云岭考察时看到的茶园，手指在镜头前比划着茶树的高度：“那天在观景台往下看，才知道你说的‘一亩茶能养一家人’不是空话。那些茶树长得比我想象中密多了，一行行排得整整齐齐，连杂草都拔得干净。” 沈清姿就笑着补充：“那是老茶农教的‘密植技术’，行距留得巧，既能防水土流失，又能让茶芽充分采光，产量能多两成呢。”

周聿听到这里，忽然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照片，指尖捏着照片边缘，能看到纸角还沾着点褐色的泥土 —— 是他在云岭拍的景区标识牌，当初树枝挡了一半字，他还在邮件里提过 “建议修剪遮挡树枝，方便游客找路”。“我后来让同事顺带看了看，你已经让人处理了，指示牌清楚多了。” 沈清姿看着照片里熟悉的蓝色牌子，眼睛弯了弯：“是按你的建议做的，上周有游客跟我说，以前找茶园得问三个人，现在跟着牌子走就行。”

两个小时不知不觉过去，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沈清姿眼角的余光瞥到窗外，茶山上的星星灯亮了 —— 是老乡们为了方便晚归的采茶人装的，此刻像撒在黑丝绒上的碎钻。她看到周聿面前的白瓷茶杯空了，杯底还留着几片茶叶，他却没起身倒茶，只是一直看着镜头，眼神里的暖意像要漫出屏幕。她自己也忘了时间，直到手机弹出 “电量不足 20%” 的提示，才惊觉指尖的玻璃杯已经凉透了。

“时间不早了，你该休息了，” 沈清姿拿起充电器，指尖碰到数据线时顿了顿 —— 此前工作沟通结束，他们总是干脆地说 “再见”，这次却忍不住多补了一句，“以后…… 要是想聊聊天，不管是云岭的茶，还是你那边的琐事，随时都可以。”

周聿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突然被点亮的茶山路灯，连坐姿都下意识直了直：“好，我也是。” 他拿起手机，镜头轻轻晃了一下，能看到月光从窗帘缝里漏进来，刚好落在冬樱相框上，把花瓣照得透亮，“晚安，沈清姿。”

“晚安，周聿。”

挂掉视频，沈清姿看着暗下去的屏幕，手指还停在 “挂断” 键上。她走到窗边，看着远处茶山上的点点灯光，心里像被刚泡好的春茶暖过一样，连呼吸都带着淡淡的兰花香。周聿也对着黑屏的手机坐了很久，他拿起桌上的云岭照片，指尖轻轻拂过照片里的茶树，忽然觉得，这两小时的聊天，比所有严谨的工作邮件都更珍贵 —— 他们终于不再是 “政策咨询者” 和 “基层执行者”，不再是 “帮助者” 和 “被帮助者”，只是两个愿意把过往的孤独、愧疚与坚持说给对方听的人，在夜色里，完成了一场迟到三年的心灵拥抱。

窗外的月光洒在书桌上，照亮了两人各自的茶杯：沈清姿的杯里还剩半杯凉白开，周聿的杯底留着几片舒展的茶叶。就像他们的过往，有过误解的隔阂，有过孤独的坚守，而现在，终于在彼此的坦诚与理解里，接住了属于 “我们” 的、最舒服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