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度蜜噩梦月（1/2）

（东京 - 新宿上空 - 穿梭机舱门开启）

狂风裹挟着东京特有的潮湿气息灌入机舱。下方原本璀璨的霓虹都已熄灭，整座新宿区被笼罩在一层肉眼可见的紫黑色浓雾之中。那不是普通的大雾，而是实质化的灵力场，像是一个巨大的活体胃袋，正在缓慢而有节奏地蠕动消化着其中的猎物。

“这就是梦魇的领域。”

克雷站在舱门口向下俯瞰，风衣被气流吹得猎猎作响。她没有急着跳下去，而是饶有兴致地分析着下面的灵力结构。

“很有趣的机制。它不是主动攻击，而是被动渗透。就像是一种只在绝望土壤里生长的霉菌，只要这城市里的人心中有恐惧和痛苦，这个领域就会自动汲取这些负面情绪作为养料，然后无限扩张。”

罗小黑走到她身边，目光穿透迷雾看到了地面的景象。

街道上横七竖八地躺满了人。上班族、学生、流浪汉，他们倒在路边、车里、便利店门口，每个人脸上都挂着一种诡异的安详。而在他们身体上方，一缕缕黑色的烟雾正源源不断地从七窍中飘出，汇入头顶那片巨大的紫黑云层。

这只妖精在“收割”绝望。

“走吧。”克雷一把拉住罗小黑的手，“去会会这个贪吃的园丁。”

两人纵身一跃，身影瞬间没入那片紫黑色的浓雾之中。

（东京 - 歌舞伎町 - 领域中心）

落地的一瞬间，罗小黑感到一股粘稠的寒意试图钻进他的毛孔。那是领域自带的精神侵蚀，像无数双看不见的小手，试图扒开他的大脑皮层，寻找里面最脆弱的伤口。

“欢迎来到‘无忧乡’。”

一个温润儒雅的男声在空旷的街道上响起。

罗小黑抬起头。在着名的哥斯拉大楼顶端，坐着一个身穿传统和服的男子。他有着一头银色的长发，手里拿着一根还在冒烟的烟管。他的下半身并没有双腿，而是化作了无数粗大的黑紫色根须，深深扎进了这栋大楼的混凝土中，并顺着建筑物向四面八方蔓延，连接着整座城市的地下灵脉。

他就是这只s级妖精，代号“梦魇”，本名莲（hasu）。

莲并没有像普通妖精那样一见面就发起攻击。他更像是一位好客的主人，正用一种悲天悯人的目光注视着这两位不速之客。

“二位远道而来，也是为了寻求安宁吗？”莲轻轻吐出一口紫色的烟雾，那烟雾在空中化作一只只飞舞的蝴蝶，“这世间太苦了。失去了秩序，充满了争斗与谎言。只有在梦里，人们才能得到真正的解脱。”

“解脱？”罗小黑冷冷地看着他，“你吸干了他们的精神力，这叫解脱？”

“那是必要的税收。”莲微笑着摇了摇头，“我为他们编织最完美的梦境，让他们在梦里与死去的亲人重逢，让他们拥有想要的一切。作为交换，他们只需通过绝望来供养这个乐园。这难道不是最公平的交易吗？”

这是一个有着完整逻辑闭环的疯子。他并不认为自己在作恶，相反他认为自己是在行善，是在度化这群在这个崩坏世界中挣扎的众生。

“自动化的绝望收割机。”克雷给出了精准的评价，她甚至鼓了鼓掌，“很高效，很环保。可惜，我们不是来睡觉的，我们是来拆迁的。”

莲的目光终于落在了克雷身上。他那双总是半眯着的眼睛微微睁开，露出了一丝感兴趣的神色。

“拆迁？多么暴力的词汇。”

莲抬起手指，轻轻一点。

“既然你们不想睡，那就让我看看你们的内心到底藏着什么，为何如此抗拒这难得的安宁。”

这是他的核心能力——“心象探针”。在这个领域内，他可以随意翻阅任何入侵者的潜意识，找出他们最大的恐惧，然后将其具象化为梦魇，让他们在自己的噩梦中崩溃。

几根紫色的灵力触须无声无息地从地面升起，瞬间刺向克雷和罗小黑的眉心。

罗小黑刚要躲避，却被克雷一把按住了肩膀。

“别动。”克雷的笑容变得妖冶而危险，“让他看。既然是蜜月旅行，总得让导游看看我们的‘护照’。”

触须接触到了两人的额头。

莲闭上眼睛，准备像往常一样品尝这两个人类内心的恐惧。

然而在下一秒，这位始终保持着优雅姿态的妖精，脸色骤变。

首先是克雷。

当莲的意识探入克雷脑海的那一瞬间，他没有看到常规的恐惧，而是看到了一场风暴。

那是一个破碎错乱的时空漩涡。无数个平行世界的记忆碎片像锋利的玻璃渣一样疯狂旋转，每一个碎片里都记录着毁灭、杀戮、背叛与重生。那里没有逻辑，没有道德，只有纯粹的、令人发狂的混沌。

“啊——！”

莲惨叫一声，那是精神过载的剧痛。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像是被扔进了一台高速运转的搅拌机里，克雷那庞大而混乱的精神世界不仅没有被他入侵，反而顺着触须倒灌了回来，差点冲垮他的理智。

“这是什么？！你是什么东西？！”

莲惊恐地切断了连接克雷的那根触须。他从未见过如此疯狂的人类，她的内心根本没有“恐惧”这种东西，因为她本身就是恐惧的集合体。

他喘着粗气，本能地将注意力转向了另一个看起来更年轻、更无害的少年。

那个叫罗小黑的孩子。

“我不信……不可能都是疯子……”

莲咬着牙，将所有的精神力集中在刺入罗小黑眉心的那根触须上。他想在这个少年的心里找到哪怕一丝正常的、属于妖精的软弱与害怕。

他进去了。

然后，他后悔了。

如果说克雷的内心是狂暴的飓风，那么罗小黑的内心就是死寂的深渊。

莲看到了一片漆黑的虚空。 在那虚空中，悬浮着一百八十八座墓碑。 每一座墓碑上都刻着同一个名字——无限。

他看到了那个少年在无数次时间轮回中，亲眼看着最爱的人在面前惨死。那种绝望不是爆发式的，而是积压式的。它像是一层层厚重的火山灰，将少年的灵魂彻底掩埋。

而在那片坟场的尽头，莲看到了一个巨大的、不可名状的**“黑影”**。

那个黑影正在沉睡，但仅仅是它散发出的那一丝气息，就让身为s级精神系妖精的莲感到了灵魂层面的战栗。

那是**“渊”**。

莲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他作为灵体生物的本能正在疯狂尖叫：快跑！别看它！会死！

“噗——！”

莲猛地喷出一口黑血，那是精神反噬造成的重创。他疯狂地想要切断与罗小黑的连接，但这次他发现自己做不到了。

罗小黑的潜意识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黑洞，死死吸住了莲的探针。那个沉睡的黑影似乎被这次窥探惊动了，微微睁开了一线眼缝。

【滚。】

一个没有声音的字，直接在莲的灵魂深处炸响。

轰隆隆——！！！

整座哥斯拉大楼剧烈摇晃，漫天的紫黑色浓雾瞬间被震散。莲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下半身的无数根须齐根断裂，整个人从楼顶跌落，重重地砸在街道上。

烟尘散去。

克雷和罗小黑毫发无损地站在原地。

克雷有些失望地看着地上那个正在抽搐的妖精。

“这就完了？”克雷走上前，用高跟鞋尖踢了踢莲的脸，“我还以为s级妖精能多坚持一会儿呢。看来你的胃口不太好，吃不下我们这两份‘大餐’。”

莲惊恐地向后挪动。此时此刻，在他眼里，这两个人类根本不是猎物。 那个女人是混沌的疯子。 那个少年是深渊的容器。

这哪里是新会馆派来的执行官？这分明是两个披着人皮的怪物！

罗小黑默默地走上前。他的眼神平静得可怕，那种在188次死亡中磨砺出的死寂感，比刚才莲制造的任何梦魇都要真实。

“你刚才看到了，对吧？”罗小黑蹲下身，看着莲那双充满恐惧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