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回 发行新货币 技术革新急(2/2)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船匠用木炭在石板上画出简图,费力地表达着自己的想法。
通译结结巴巴地转述。佛郎机匠师看了半晌,突然眼睛一亮,连连点头,叽里咕噜说了一大串。
“他说这是个好主意!他们也有类似的做法,叫做‘肋骨架’!”通译兴奋地翻译。
老船匠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周围的工匠们也纷纷点头。
这种磕磕绊绊却又充满实效的交流,在船厂的每个角落都在发生。
消息传到京城,朱由检很是满意。
他在平台召对时,特意把这事拿出来说:“徐光启前日上奏,说佛郎机匠人带来的‘肋骨架’之法,与我朝传统的‘隔舱’技艺颇有相通之处。两相印证,新造战船的坚固程度,据说能提升三成不止。”
底下的大臣们面面相觑。
礼部的一个给事中忍不住出列道:“陛下,西夷之术,终究是奇技淫巧。我朝自有造船古法,何须效仿蛮夷?”
朱由检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昔年赵武灵王胡服骑射,强兵称雄。器物之用,但问其利否,何分华夷?
佛郎机人的炮舰能横行万里海疆,岂是无因?
朕听说,红毛番的战舰,一侧就能放置数十门火炮,这是何等的威力?”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群臣:“我大明欲强海防,拓远疆,闭门造车,岂能竞胜?不仅要学,还要学透,要青出于蓝!”
这话说得掷地有声,朝堂上一时间鸦雀无声。
那些还想反对的大臣,见皇帝态度如此坚决,也都识趣地闭上了嘴。
退朝后,朱由检特意把徐光启和宋应星留了下来。
乾清宫西暖阁内,烛火将朱由检与徐光启的身影投映在窗棂上。
桌案上,摊开着几张由尼德兰使者带来的粗糙舰炮结构草图,以及研究院根据此草图、并结合大明原有技术初步绘制的改良方案。
朱由检的手指轻轻点在那略显抽象的炮管剖面图上,沉吟道:“徐先生,据你观之,这佛郎机人铸炮,除却图纸新颖,其工艺可有真正独到之处?”
徐光启微微躬身,脸上带着学者特有的专注与审慎:“回陛下,依臣与那几位西夷匠师交谈及观摩其少量实物来看,其确有其长处。
他们尤其重视模具之精准与均匀,于泥范塑造、阴干、焙烧诸环节,要求极为严苛,力求减少砂眼、气泡。
再者,浇铸之时,讲究一气呵成,铜液温度、流速皆有讲究,以确保炮身质地均匀,能承受更大膛压。
此皆为其远射、耐用之基。然其法亦非尽善尽美,耗材颇巨,良品率亦非百分百。”
他顿了顿,继续道:“臣已请旨,从粤省调集数名精于失蜡法铸造的巧匠入京。
此法于我朝铸造鼎彝、精密器件时常用,或可与西夷之法相互印证,取长补短。
臣欲令彼等与西夷匠师一同研讨,试制新炮模,或可于炮身强度、铸造效率上有所突破。”
朱由检满意地点点头,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好!就该有这等博采众长、勇于试新的气魄!不要怕失败,更不要怕花钱。
研究院需要什么物料、人手,尽管向朕开口,内帑优先支应。”
他深知,工业的进步就是在一次次试错和投入中积累而来的。
他站起身,踱至窗前,望着宫殿飞檐外那片看似平静的天空,语气变得深沉而辽远:“元敬(戚继光)曾言,‘水战不过舟炮’。
这海疆之争,万里波涛之掌控,说到底,是技艺之争,是国力之争!
谁能造出更坚的船,更利的炮,谁便能在这茫茫大海上,拥有更多的话语权!
此事,关乎国运,朕寄厚望于先生与研究院。”
徐光启感受到皇帝话语中的沉重托付与超越时代的眼光,心潮澎湃,深深一揖:“臣定当竭尽心力,必不辜负陛下信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