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回：热兰遮白旗 东番岛初定（1/2）

一个月后，临近立秋，但大员岛的热浪与硝烟混杂，仍然令人窒息。

热兰遮城，这座尼德兰人苦心经营的棱堡，如同狂涛中的孤礁，被明军与郑芝龙部的联合大军围得水泄不通。

城墙上斑驳的弹痕与焦黑的灼烧印记，无声地诉说着连日来炮火的猛烈。

郑芝龙稳坐中军帐内，听着麾下头目汇报伤亡与缴获，脸上并无太多攻城的急切。

他久经战阵，深知对此类坚固堡垒，强攻乃下下之策，徒耗人命。

围困，才是最锋利的刀子，能慢慢割断守军最后的希望。

“告诉兄弟们，把壕沟再挖深一丈，栅栏再立一道！

所有炮位，给老子日夜不停地轰，不必吝啬火药，要让红毛番睡不成一个安稳觉！”

郑芝龙下令，随即又补充道，“再派几个嗓门大的，去城下喊话，告诉他们，粮食吃尽之日，就是屠城之时！

若肯早降，本副总兵保他们性命，许其携带私人财物登船离去！”

郑芝龙不仅要摧毁城墙，更要摧毁守军的意志。

他知道，尼德兰人远渡重洋而来，无非求财，未必真有死战的决心。

城内的景象，与城外的喧嚣形成鲜明对比。

热兰遮城堡垒内，气氛压抑得如同坟墓。

存粮一日少过一日，咸肉发臭，面包见底，干净的饮水也成了奢望。

伤兵挤满了原本就不宽敞的房间，哀嚎声与绝望的低语日夜不休。

炮弹不时落下，引发一阵阵惊恐的尖叫。

总督彼得·努易兹站在总督府的窗前，望着城外密密麻麻的明军营垒和那些如同毒蛇吐信般的炮口，原本挺拔的身姿已显佝偻，眼窝深陷。

他曾寄希望于来自巴达维亚的援军，但理智告诉他，在这遥远的东方，在明国展现出如此决绝的进攻姿态下，援军希望渺茫。

况且，东阿三公司贸易至上，在与大明的贸易里赚的盆满钵满，所以他们不会因为这个岛屿与大明全面开战。

“总督先生，我们的火药最多只能再维持三天……粮食，即使实行最严格的配给，也撑不过十天了。”

一名军官声音干涩地汇报，打破了房间内令人窒息的沉默。

另一名商站代表则更关心自己的财产：“努易兹先生，我们必须考虑现实！城堡陷落，我们所有人都将沦为奴隶，或者更糟！

郑（芝龙）承诺保证我们的生命和私人财产，这是目前唯一……不那么坏的选择。”

努易兹痛苦地闭上眼睛。

他现如今已经确定了，公司此时相当于默认了东番岛的归属。

他虽然肩负着东阿三公司的荣誉和利益，但眼下，他更要为城堡内数百名同胞的生命负责。

继续抵抗，除了让所有人陪葬，毫无意义。

或许，体面的结束这次战争才是最优选。

就在这时，“轰”的一声巨响，一枚炮弹幸运地（或者说极其不幸地）击中了城堡内的小教堂，十字架在火光与烟尘中轰然倒塌。

这一击，仿佛也击垮了努易兹心中最后的坚持。

次日清晨，一面白旗在热兰遮城最高的塔楼上，有气无力地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