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王旗所指(1/2)

那封来自雒邑、被鲜血浸透的急报,如同最后一根稻草,重重压在了本已紧绷到极致的弦上。高台上下,所有人的呼吸都为之一滞,连远处震天的喊杀声似乎都遥远了。咸阳将破未破,骊山粮仓危在旦夕,此刻雒邑再传噩耗……难道真是天欲亡我?

姬延站在原地,身形依旧挺拔如松,唯有袖中微微颤抖的手指,泄露了他内心绝非表面那般平静。他没有立刻去捡那封血书,而是缓缓抬起头,目光越过厮杀正酣的咸阳城,投向东方,投向那片承载着周室最后荣光与屈辱的王畿故地。

“念。”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一名亲卫上前,小心翼翼地拾起血书,展开,用颤抖的声音读道:“臣……臣等万死禀报:公子咎余党勾结秦国遗孽,诈称陛下已……已崩于军前,拥立宗室子姬奂为伪王,据守王城,挟持百官……雒邑……雒邑已易帜矣!”

公子咎!姬奂!

这两个名字如同毒刺,狠狠扎在姬延心头。公子咎是之前与他争夺王位的族叔,早已被镇压,没想到还有余党蛰伏!而姬奂,不过是一稚龄幼童,竟被推出来作为傀儡!

帐内一片死寂。连最骁勇的晋鄙,此刻也面露茫然。后方根基被抄,天子名分遭到挑战,这仗……还怎么打?军心士气,将在瞬间崩塌!

淳于髡长叹一声,闭上了眼睛,仿佛已看到合纵大业如同沙塔般倾颓的景象。

然而,就在这令人绝望的死寂中,姬延却忽然笑了起来。那笑声起初低沉,继而变得高亢,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嘲讽与决绝,回荡在硝烟弥漫的空气里。

“好!好的很!”姬延笑声戛然而止,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朕正愁破秦之后,如何处置那些盘根错节的宗室耆老,如何涤荡这数百年积攒的沉疴暮气!没想到,他们竟自己跳了出来,将首级和罪名,一并送到了朕的刀下!”

众将愕然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姬延。根基被夺,名分受疑,陛下为何还能如此?

“你们以为,这是绝境?”姬延目光扫过众人,声音铿锵如铁,“不!这是天赐良机!是朕彻底扫清内部顽疾,重塑周室权威的千载良机!”

他猛地转身,面向东方,声音如同洪钟,传遍四方:“雒邑是什么?不过是一座城!姬奂是什么?不过是一个傀儡!朕的王旗所在,便是大周!朕剑锋所指,便是王道!”

“他们以为,占了雒邑,挟持几个腐儒,便能动摇朕之根本?可笑!朕的根本,从来不在那座小小的王城!朕的根本,在这咸阳城下的数十万忠勇将士心中!在天下苦秦久矣的兆民期盼之中!在扫平六合、重塑华夏的煌煌大义之中!”

这一番话,如同惊雷炸响,劈开了所有人心头的阴霾!是啊,天子自东出以来,凭借的何尝是那座孤城雒邑?凭借的是无双的智谋,是决死的勇气,是引领天下大势的魄力!

“陛下圣明!”田朌第一个反应过来,激动得热泪盈眶,“王旗所指,便是大周!”

“王旗所指,便是大周!”晋鄙、淳于髡以及高台上下所有将士,齐声怒吼,声浪震天,竟一时压过了战场的厮杀!

姬延趁热打铁,声音变得更加凌厉:“张仪想用雒邑之乱拖住朕,城内秦贼想借此苟延残喘?朕便让他们看看,什么叫真正的雷霆万钧!”

他不再有任何迟疑,一连串命令如同疾风骤雨般下达:

“第一,将此消息,原原本本通告全军!就说,国贼张仪,黔驴技穷,竟行此篡逆卑劣之计,于雒邑扶立伪王,欲乱朕之根本!然,跳梁小丑,何足道哉!朕之王旗,已临咸阳!破国贼巢穴,擒元凶首恶,则天下宵小,自当束手!”

“第二,攻城各部,给朕听着!雒邑之仇,乃国仇家恨!唯有以血还血,以牙还牙!今日不破咸阳,不擒张仪,我等有何面目东归故土,清算国贼?杀!”

“第三,传令后军,骊山粮仓,给朕守住!告诉他们,朕破咸阳之后,第一个为他们请功!凡守营将士,皆赐爵三级,赏田百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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