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民心为谶(1/2)

偏殿内,灯火摇曳,将那卷古老竹简上的籀文映照得愈发幽深。“周火重燃,亦不过三”八个字,如同带着某种来自时间长河深处的诅咒,沉甸甸地压在姬延心头,连带着刚刚封禅成功的浩荡天威,似乎都黯淡了几分。

“三世而斩……亦不过三……”姬延低声重复着,指尖划过冰凉的竹简。这预言,指向的是时间?是三代君主?还是某种特定的劫数?它为何会藏在雍城的密道之中?是嬴秦遗留的诅咒,还是某种更古老的、连秦国自己也未能完全参透的箴言?

苏厉与程邈屏息凝神,不敢打扰陛下的思绪。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只有灯花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良久,姬延忽然轻笑一声,那笑声打破了凝滞,带着一种看穿虚妄的释然与决绝。他缓缓卷起竹简,将其置于灯焰之上。橘黄色的火舌舔舐着古老的竹片,发出细微的滋滋声,很快便化作一小堆灰烬。

“陛下!”苏厉轻呼一声,似有不解。

“谶纬之言,惑乱人心之物耳!”姬延语气平静,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力量,“若信其有,则束手束脚,未战先怯;若视其无,则不过是一缕青烟。暴秦笃信方士,求长生,寻仙药,结果如何?身死国灭,为天下笑!朕之天下,不靠虚无缥缈的气运,不靠故弄玄虚的预言!”

他目光清明,扫过苏厉与程邈:“朕靠的是扫平六合的兵锋,是泽被苍生的仁政,是这天下兆民归附之心!民心所向,即为天命!民心稳固,则国运绵长!这,才是真正的、颠扑不破的‘谶’!”

一番话,如同洪钟大吕,震散了因古老预言而生出的阴霾。苏厉与程邈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叹服与振奋。陛下之心志,已坚如磐石,远超这等鬼蜮伎俩所能动摇。

“陛下圣见!”两人齐声道。

“不过,”姬延话锋一转,眼神微冷,“此物出现在此时,绝非偶然。有人想用它来乱朕之心,或许,也想用它来乱天下之心。查!给朕继续深挖,看这竹简背后,是否还有别的黑手!雍城之事,尚未彻底了结。”

“臣明白!”程邈肃然领命。

处理完这突如其来的插曲,姬延重新将注意力放回眼前的大局。封禅成功,只是确立了名分和大义上的至高权柄,但要将这权柄落到实处,将九州真正凝为一体,还有无数艰难的工作。

次日,雒邑王宫正式临朝,大会诸侯百官。

金殿之上,气氛庄严肃穆。姬延端坐于王座,冕旒垂拱,不怒自威。下方,以齐公田文、楚王、魏王等为首的诸侯公卿分列两旁,无论是真心臣服还是暂时隐忍,此刻都保持着表面的恭顺。

“暴秦已灭,封禅礼成,天下更始。”姬延开口,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然,九州疲敝,百废待兴。朕既承天命,自当革故鼎新,与诸卿共造太平盛世。”

他首先颁布了《均田令》草案,宣布将清查天下田亩,限制豪强兼并,授予无地少地农民土地,并配套以相应的赋税减免政策。此令一出,殿下不少出身贵族的官员脸色微变,尤其是那些封地广袤的诸侯。土地,是他们的根本利益所在。

楚王率先开口,语气带着试探:“陛下仁德,泽被苍生。然各地情势不同,民风迥异,这均田之策,是否可允各国依实际情况,稍作变通?”他这是想保留自主权,维持国内旧有格局。

魏王、韩王也纷纷附和,言语间皆是对彻底推行新法的疑虑。

姬延并未动怒,早已料到会遇此阻力。他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一直沉默的田文身上:“齐公以为如何?”

田文出列,拱手道:“陛下圣心,欲解民倒悬,文感佩万分。均田自是善政,然确如楚王所言,操之过急,恐生民变。或可先择一二郡县试行,观其成效,再推及天下。”他这话看似折中,实则也是拖延之策。

面对诸侯们或明或暗的抵触,姬延并未强行压制,而是淡然一笑:“诸卿所虑,不无道理。治国如烹小鲜,不可不慎。既然如此,这《均田令》便暂缓推行细则。”

众诸侯闻言,稍松了口气。

然而,姬延紧接着道:“然,天下疲敝,民生多艰,亦不可坐视。朕另有一策——兴修水利,畅通漕运!”

他命人展开早已准备好的水利舆图,指出几条关键的水道和亟待修缮的灌溉工程。“此乃利在千秋之事,可防洪抗旱,便利交通,更能滋养田亩,增加产出。朕意,由朝廷牵头,各国出丁出粮,共同参与。功成之后,受益之地,赋税亦可酌情减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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