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市井乾坤（1/2）

污秽的土坯房成了临时的指挥中枢，压抑与希望在这里交织。姬延的指令迅速被贯彻执行。

阿耕通过墨家那张看不见的网，将触角伸向郢都的各个角落。屈原则利用其残存的声望与文采，在几位信得过的故交门生间，以一种“听闻”、“偶感”的方式，悄然散播着经过加工的“秘闻”——张仪如何巧言令色诱使子兰割地，又如何在其失去利用价值后冷酷抛弃，甚至暗示其最终“自尽”的蹊跷。这些言论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在特定的士大夫圈层中荡开涟漪，引发了不少人对秦人反复无常、插手楚政的警惕与反感。

苏厉则埋头分析着阿耕不断传回的情报碎片。子兰的倒台如同捅了马蜂窝，其党羽人人自危，有的试图携款潜逃，有的则拼命寻找新的靠山，昔日严密的关系网出现了无数裂痕。而新上任的代理令尹靳尚，果然如姬延所料，并未完全遵从张仪的摆布，他一方面安抚秦使，另一方面则迫不及待地开始安插亲信，接管子兰留下的权力真空和……庞大的灰色财富。

“陛下，有发现。”苏厉指着几份看似无关的讯息，“子兰有一个掌管其部分私产和‘特殊账目’的家臣，名叫敖，此人极其贪财好色。子兰出事前，他正暗中转移一批价值不菲的珠宝玉器，似乎想卷款潜逃。但子兰倒台太快，城门封锁，他如今被困在城中，藏匿于其外宅，如热锅上的蚂蚁。”

“哦？”姬延目光一凝，“可知其藏匿地点？”

“在城南的‘兰芷坊’，一处看似普通的宅院，但守卫似乎比寻常富户要森严些。”阿耕补充道，“我们的人确认过，敖确实在里面，几乎足不出户。”

“贪财，怕死，困兽……”姬延轻声重复着这几个词，眼中闪过一丝锐光，“或许，我们可以帮他‘花’点钱，买一条生路，顺便……买一些我们需要的‘东西’。”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姬延脑中迅速成形。他需要一件能让靳尚与张仪产生嫌隙的“礼物”，也需要一个能将这“礼物”送出去，且不引火烧身的渠道。这个惶惶不可终日的敖，似乎是个不错的突破口。

“我们需要一个他无法拒绝的买家，和一个他信任的中间人。”姬延看向苏厉和阿耕，“阿耕兄弟，墨家在市井之中，可有擅长此道之人？”

阿耕点了点头：“有。‘鬼市’的掌秤人，老鬼。他专做见不得光的买卖，信誉极佳，但收费也极高。而且，他只认钱，不认人。”

“钱不是问题。”姬延淡淡道，目光扫过这间破屋，语气却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平静，“我们用敖自己的钱，买他自己的命，和他嘴里的秘密。”

计划迅速展开。由阿耕牵线，通过隐秘渠道联系上“老鬼”。同时，姬延亲自口述，由苏厉执笔，伪造了一封来自“某位对敖手中珠宝感兴趣，但更对子兰遗留之‘机密’感兴趣的匿名贵人”的信件。信中暗示，若敖愿意出售部分“特殊账目”以换取巨额钱财和安全的出境路线，交易便可达成。

这封信，通过老鬼的渠道，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到了敖的手中。

起初，敖疑虑重重，不敢回应。但在接连发现自己的藏身之处似乎不再绝对安全，且听闻靳尚正在暗中调查子兰残余势力后，求生的欲望压倒了一切。他通过老鬼传回消息，同意交易，但要求先付一半定金，并确保他安全离开郢都。

“答应他。”姬延果断下令，“定金，就用我们之前带来的、所剩不多的金饼。告诉他，我们要子兰与靳尚之间所有资金往来的记录，以及……任何能证明张仪曾向子兰许诺过超越秦王授权之利益的证据。”

交易定在两天后的深夜，地点在“鬼市”深处，老鬼掌控的一家地下赌坊。那里鱼龙混杂，便于隐藏，也便于……灭口，如果对方想黑吃黑的话。

姬延没有亲自前往，由阿耕带着两名锐士，扮作买家护卫，携带金饼前去交易。苏厉则在更外围策应。而姬延与屈丐，则留在土坯房内，焦急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土坯房内只能听到彼此沉重的呼吸声。这次行动风险极大，一旦失败，不仅损失宝贵资金，更可能暴露这最后的藏身之所。

就在姬延几乎要按捺不住时，外面传来了约定的鸟鸣信号。很快，阿耕和两名锐士安全返回，身上带着淡淡的血腥气和一股肃杀之意。

“得手了。”阿耕言简意赅，将一个沉甸甸的油布包裹放在破炕上，“这是敖交出的部分账册和几封密信抄本。他要求的另一半钱财和出境路线，已按约定交付。”

“可有变故？”姬延一边迅速打开包裹，一边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