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盛世基（1/2）

时光如大河奔流，不舍昼夜。自“极目”之策颁行，又三载寒暑悄然轮转。

雒阳城沐浴在春日温煦的阳光下，朱雀大街拓宽的石板路光可鉴人，两侧商铺鳞次栉比，来自天南海北的货物琳琅满目，驼铃声、马蹄声、商贩吆喝声、各国语言交织成一曲繁华的盛世交响。城北新落成的“万国驿馆”飞檐斗拱，旗帜飘扬，时有高鼻深目或肤色各异的使臣、商贾进出，神色间充满对天朝上国的敬畏与向往。

德阳殿今日的常朝，气氛庄重而祥和。御阶之下，文武班列齐整，气度沉凝，较之数年前，少了几分开疆拓土的锐烈，多了几分治世能臣的沉稳与自信。

姬延安坐御座，冠冕下的面容依旧沉静，目光扫过殿中济济人才，最终落在正在依次禀报的几位重臣身上。

首先出列的是刚自北疆轮值回朝的年轻将领李信（蒙恬已调任中枢，主持武备革新），他声音洪亮，带着边塞特有的铿锵：“启奏陛下。北疆三年来，谨遵陛下‘慑外化胡’之策，王翦老将军坐镇调度，臣等具体施行。今边市规模较三年前扩大五倍有余，漠南诸部七成以上贸易皆经我手，其生计已与我朝深度捆绑。去岁冬，漠北三大部落首领联袂遣子入雒阳官学，名为求学，实为质子。匈奴王庭内部，‘亲周派’已占上风，主战贵族势微。年初其单于更上书，恳请陛下赐婚宗室女，愿永为北藩。至于北探队伍，”他顿了顿，“已于去岁秋安全返回。虽未深入极北冰海核心，然已与两个‘白毛野人’部落建立初步贸易联系，换得数件完整‘遗民’古物及若干传说。据探，更北之地确有广袤冻土冰原，人烟稀少，然‘遗民’遗迹传闻不止一处。王老将军以为，北疆暂无忧，可徐图之。”

姬延微微颔首：“北疆绥靖，化干戈为玉帛，善。和亲之事，着礼部依制妥善议处，务显天朝恩威。北探所得古物传说，悉数移交程邈格物院。”

“臣遵旨！”李信退下。

接着是南海都护府新任副都护（田穰仍为靖海公，总揽全局，常驻镇海城）的回京述职使臣，乃是一位精干文吏：“陛下圣鉴。星罗海‘史诗壁’全貌，经程院长派遣精英团队历时两年又七个月，已基本完成高精摹拓与初步研究。相关资料已分批送抵雒阳。程院长有言，此壁所载信息浩如烟海，初步判断为‘遗民’文明某次大规模航海远征或天文观测之史诗性记录，其中涉及星辰运行周期、海洋洋流大循环、乃至大陆轮廓之模糊认知，其广度与系统性，令人震撼。目前破解工作仍在进行，然已对完善我朝海图、预测远海气候提供极大助益。”

“另，遵照陛下旨意，于‘沉默巨神之口’群岛所设之前进基地‘观澜站’，已平稳运行两年。驻站人员轮换有序，除保护研究遗迹外，亦与周边十三岛土着部落建立友好关系，并成功引导三支迷失商队脱险，声名渐着。田公上奏，以此站为支点，我朝探险船队已向南、向西拓展出新航线三条，最远者已抵近‘狮子国’（斯里兰卡古称）海域，并与当地商港建立初步联系。星罗海各主要航道，海寇绝迹，商旅称便，岁入市舶税银，较三年前翻了两番。各岛归化部族，派遣子弟入‘镇海城’官学者，岁有增加。”

“甚好。”姬延脸上露出些许赞许之色，“南海经营，已入正轨。告诉田穰，稳扎稳打，勿贪远功。与‘狮子国’等远方之邦交往，当以睦邻通商、传播声教为主，不可恃强凌弱，亦需暗察其国情舆图。程邈所需人力物力，务必优先保障。”

“微臣代田公领旨！”使臣恭敬退下。

随后，户部、工部、礼部、御史台等有司一一奏报。天下仓廪丰实，大河关键堤段加固工程已于去岁全面告竣，经受住了去秋汛期考验；各地官学数量倍增，蒙童入学率显着提高；监察体系运转有效，吏治较前清明；与西域诸国的丝绸之路因北疆安宁而更加畅旺，琉璃、葡萄酒、骏马等物产源源东来，丝绸、瓷器、茶叶、纸张则远销万里……

殿中洋溢着一种沉稳而蓬勃的盛世气象。这不是烈火烹油般的虚浮喧闹，而是根基深厚、枝繁叶茂的扎实繁荣。

待众臣奏毕，姬延缓缓开口，声音回荡在寂静而广阔的大殿中：“诸卿所奏，朕已悉知。北疆安，南海靖，仓廪实，教化行，商路通，万邦来……此皆赖诸卿文武用命，万民勤勉，方有今日之象。”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愈发深邃辽远：“然，诸卿可知，朕观此盛世图卷，心中所思为何？”

众臣皆屏息聆听。

“朕所思者，非仅眼前之安泰富足。”姬延站起身，走下御阶几步，仿佛要更贴近他的臣民，更清晰地传达他的思想，“朕所思者，是我华夏文明，历经春秋战国数百载离乱征伐，至今日一统，海内初定，边疆拓安，其所积累之国力、民心、智识、以及……那份自‘极目’之策以来，悄然滋长的、对更广阔天地的好奇与探索之志，当如何凝聚、如何引导、如何使之不仅惠及当代，更能福泽万世，奠基于古未有之文明新格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