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砺剑河西（1/2）

姬延那篇字字泣血、杀意凛然的檄文，如同带着雒邑城头的烽烟与血腥气，迅速传遍列国。“枭首忠骸”、“此仇不共戴天”、“必手刃此獠”等词句，强烈地冲击着天下士人之心。一时间，秦军破城后的暴行被口口相传，嬴华之名几与屠夫并列，而姬延这位年轻天子的悲愤与决绝，也赢得了广泛的同情与瞩目。

临淄朝堂之上，主战派声势大振。齐王田地看着檄文，再听着淳于髡、邹衍等人“此乃立威天下，收取民心之良机”的劝说，终于不再犹豫，正式下令，以大将田朌为主帅，淳于髡为监军，发兵八万，西进与魏军会师，做出大举伐秦的姿态。同时，齐王应姬延所请，允其以“周天子劳军”之名，亲赴前线。

这一次，姬延不再隐藏行踪。他身着素服，仅带苏厉、屈丐及少量护卫，乘坐齐王提供的车驾，在无数道或同情、或敬佩、或审视的目光中，离开了临淄，向西而行。

车驾并未直接前往齐魏联军大营，而是首先绕道至刚刚经历浩劫的雒邑。

站在残破的城门外，姬延久久无言。焦黑的城垣，坍塌的屋舍，空气中尚未散尽的烟火与血腥气，还有城门上方那空荡荡的、原本应悬挂司马庚头颅的位置（据闻已被城内幸存义士冒死夺回安葬），无一不在诉说着不久前的惨烈。

他没有入城，只是在城外一处高坡，面向王宫方向，郑重三拜。

“司马将军，诸位将士，安息吧。”他声音低沉，却带着钢铁般的意志，“寡人在此立誓，尔等之血，绝不会白流。雒邑之耻，必以秦人之血洗刷！这万里山河，寡人，会一步一步，夺回来！”

离开雒邑，车驾继续西行，进入魏国境内，最终抵达位于河西前线不远处的联军大营。

齐军主帅田朌是位沉稳的老将，对姬延执礼甚恭，但眼神中带着军人特有的审慎。魏军主将晋鄙则身材魁梧，声如洪钟，因之前反攻河西小有斩获（收复了两座边城），气势正盛，对姬延这位“引来”齐军相助的天子，倒也颇为客气。

中军大帐内，巨大的地图铺开，标示着双方态势。秦军主力在樗里疾率领下，依旧陈兵函谷关，与联军对峙。而嬴华所部在焚掠雒邑后，已退至函谷关以西休整。

“陛下，田将军，晋鄙将军，”淳于髡作为监军兼谋士，首先开口，“如今我联军声势浩大，然秦军倚仗函谷天险，坚守不出，急切难下。不知陛下与二位将军，有何破敌良策？”

田朌沉吟道：“函谷险固，强攻伤亡必巨。不如分兵袭扰其粮道，或诱其出战。”

晋鄙粗声道：“怕他作甚！我联军二十余万，士气正旺，直接叩关便是！耗也能耗死他们！”

姬延静静听着，目光始终在地图上逡巡，手指最终点在函谷关侧后方的位置——宜阳。

“函谷关固然难攻，然秦军粮草辎重，多经崤山通道，汇集于宜阳，再转运至关前。”姬延缓缓开口，“宜阳城虽也坚固，但比起函谷，易攻多矣。若能以一支奇兵，绕过函谷正面，出其不意，拿下或困住宜阳……”

帐内几人眼睛皆是一亮！

“断其粮道？！”晋鄙兴奋地一拍大腿，“妙啊！没了粮草，函谷关再险，樗里疾也得变成软脚虾！”

田朌也抚须点头：“陛下此计，确是上策。然则，如何绕过函谷天险？秦军对此必有防备。”

“不走崤函正道。”姬延的手指沿着地图上一条纤细的、几乎被忽略的线路移动，“走卢氏古道。”

“卢氏古道？”田朌一愣，“此道崎岖难行，早已废弃多年，大军难以通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