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大伯离别后的余韵(2/2)

依公,这个bast是什么意思啊?她指着日志上一处被红笔圈起来的单词,手指头上还沾着昨夜偷吃芝麻糖的碎屑。

爷爷拄着藤杖慢悠悠踱来,药锄上还挂着新鲜的三七须。老人家眯起眼睛瞄了瞄:这压舱物嘛...突然伸手从药壶里捞了片茯苓,就像咱药里的君药,沉甸甸镇着全方子。见孙女似懂非懂,又摸出块磁石往铁药碾上一贴,喏,就跟这个似的,让船稳得像老龟驮碑!

林凛噗嗤笑出声,却见爷爷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本泛黄的《英汉词典》。书脊上还缠着红绳,绳结打成精巧的锚形。你依伯十六岁那年,拿卖蝉蜕的钱买的。爷爷摩挲着扉页上褪色的钢笔字,那会儿他非说洋文里藏着造船的秘籍...

翻开内页,林凛发现书页间夹着不少:晒干的木蝴蝶标本当书签,某页空白处画着吐舌头的自画像,更有趣的是用闽都方言标注的英文发音——good morning旁边赫然写着古得猫宁,还画了只蹲在屋顶的狸花猫。

依姐快看!妹妹林漺突然从厨房冲出来,头顶着个簸箕当船长帽,腰间系着奶奶的蓝布围裙作披风。她哗啦倒出一堆贝壳:我的巡洋舰队到港啦!最大的扇贝上还用胭脂画了面小旗,仔细看竟是林家的族徽。

奶奶端着和面盆追出来,面粉沾在眉梢像落了雪:这小祖宗,把我围裙...话没说完,妹妹已经用贝壳在青石板上排出个字阵型,最前排的蛤蜊壳上还黏着饭粒当炮台。

当年你依伯第一次跑船回来,奶奶揉着面团,突然陷入回忆,背回个会发光的海螺,夜里搁在床头...面团在她手里转着圈,渐渐变成个胖乎乎的船形,结果半夜那玩意儿突然唱起番邦小调,吓得你阿公差点把《本草纲目》扔过去镇邪!

正说着,院里传来嘎——的长鸣。大鹅阿白不知何时跳上了石磨,昂着脖子来回踱步,活像检阅舰队的司令官。它每走三步就顿一顿,歪头盯着林凛手里的航海日志,仿佛真能看懂似的。大叔林丕邺刚修完水管回来,见状笑得直拍大腿:咱家这是要出个海军提督啊?连鹅都学会走正步了!

午后骤雨突至,全家人挤在堂屋避雨。林凛趴在八仙桌上临摹船舶图,妹妹用蜡笔给贝壳舰队涂色,爷爷则借着天光研读大伯寄来的信。忽然一声,阿白顶着个搪瓷盆冲进屋来,盆上还歪歪扭扭贴着张纸条——妹妹的字迹写着林氏壹号战列舰。

了不得!大叔抹着笑出的眼泪,这鹅成精了!明儿该教它打算盘了!奶奶却神秘兮兮地从灶膛掏出个烤红薯,掰开竟是罕见的紫瓤:你依伯托人捎来的南洋种,说是吃了能记牢洋文单词。

雨幕中,药香混着烤红薯的甜香,和着妹妹哼唱的跑调船歌,在屋檐下织成一张温暖的网。林凛望着词典扉页大伯年轻时的字迹——长风破浪会有时,突然觉得那些陌生的英文单词都变成了会发光的小海螺,在记忆的沙滩上闪闪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