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3章 狗蛋“着”县史,秉笔直书传后世(2/2)
落笔之时,狗蛋常感笔重千钧。如何记述杜公违抗圣旨?他思及史家典范,决心不虚美,不隐恶。他写下杜明远拒接加征矿税乱命的决绝,也写下其深夜独坐、对月长叹的彷徨;写下石磐率众抗敌的英勇,也写下其初闻噩耗时的手足无措;记录赵光弼的跋扈,也不回避某些乡绅在围城时的动摇。他甚至将红姑挫败刺杀阴谋的经过,以及初步指向京城“北斗”的线索,也谨慎而清晰地录入。每一笔,都力求有据可查,有人可证。
小丫见他时常对灯枯坐,直至深夜,劝他保重身体。狗蛋摇头道:“杜公曾言,史者,镜也。这面镜子若蒙了尘,或是照歪了,后人如何知兴替、明得失?我今日若因惧祸而曲笔,他日何面目见杜公、石御史于九泉?又何颜面对书院里那些叫我先生的孩子?”他想起古籍中不畏强权、直书“崔杼弑其君”的齐太史,想起坚持“书法不隐”的董狐,内心更添力量。他要做平安县的“董狐”,哪怕笔锋如刀,会伤及自身。
《平安县志》的编撰,在极其隐秘中进行。初稿完成部分章节后,狗蛋请石磐、红姑等核心人物过目。红姑看完关于刺杀案的记述,沉默良久,道:“句句属实。这史笔,比刀剑更利。”石磐则红着眼圈道:“就这么写!让后世看看,在这天高皇帝远的地方,有一群人,曾这样活过,挣扎过,坚守过!”
消息不知如何走漏,竟传到了省城乃至京城。不久,一位致仕的学官托人带来口信,先是假意称赞狗蛋“有心史乘”,接着话锋一转,暗示“青史留名”固然好,但“为贤者讳”亦是古训,某些“有碍观瞻”的细节,或可斟酌删减,以免“徒惹是非”。这看似善意的提醒,实为施加压力。
狗蛋将来客送至门口,指着书院讲堂上杜明远亲题的“实事求是”匾额,坦然道:“请回复老大人,平安县的历史,是全县百姓用身家性命写就,狗蛋不过一执笔记录人。唯有据实直书,方能存真,方能警示后人。得失利害,非我所敢计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