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重伤与代价(2/2)
“殿下,水…只够勉强维持一天…干粮也所剩无几。伤药…只有些止血散和金疮药粉了,对林神医和铁牛兄弟的伤…怕是…”负责清点的战士声音低沉,带着绝望。
萧景琰看着那少得可怜的物资,心沉到了谷底。他走到林玄身边,看着战士小心翼翼地将最后一点清水沾湿布条,润湿林玄干裂的嘴唇。又走到铁牛身边,蹲下身子,手指搭在他粗壮却冰凉的手腕上。那脉搏微弱得如同游丝,时断时续,每一次微弱的搏动都让人心惊胆战。他解开自己手臂上相对干净的包扎布条——那是他仅剩的、还算完整的布料——小心地覆盖在铁牛肋下一处还在缓慢渗血的伤口上。动作轻柔,带着一种无声的承诺。
夜色彻底笼罩了葬龙渊。凛冽的山风呼啸着穿过峡谷,卷起地上的焦土和灰烬,发出呜咽般的声音,如同亡魂的低泣。寒意刺骨。战士们升起了一小堆篝火,火焰在风中摇曳不定,勉强提供一点可怜的光亮和温暖,却无法驱散那深入骨髓的阴冷和心头的寒意。
萧景琰脱下自己那件已经破烂不堪的外袍,盖在了重伤昏迷的铁牛身上。他自己则只穿着单薄染血的内衬,坐在篝火旁,沉默地添着能找到的零星枯枝。跳跃的火光映照着他疲惫而坚毅的侧脸,也映照着周围一张张写满伤痛和疲惫的面孔。
秦越人裹紧身上破烂的衣衫,背靠岩石,闭目调息。每一次内视,看到的都是如同荒漠般枯竭衰败的气海和布满裂痕的经脉。燃烧寿元的反噬如同跗骨之蛆,侵蚀着他生命的根基。他尝试运转《灵枢》中固本培元的法门,引动那微乎其微的天地灵气,却如同石沉大海,只能勉强护住心脉一丝微弱生机,延缓那不可逆转的衰败。他睁开眼,望向跳跃的篝火,火光在他浑浊的眼中明灭不定。医者难自医,此刻他比任何人都更深刻地体会到这句话的含义。他下意识地摩挲了一下手指,那是常年捻针留下的印记,如今却连抬起一根金针的力气都欠奉。
夜,漫长而煎熬。林玄在昏迷中偶尔会发出痛苦的呻吟,身体无意识地抽搐。铁牛的呼吸声更加微弱,间隔的时间越来越长,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所有人的心弦。墨离的呓语变得更加频繁和混乱,有时是急促的指令,有时是惊恐的尖叫,有时则是意义不明的机械术语碎片,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诡异。
一名负责守夜的战士,拖着伤腿在营地边缘缓慢地巡逻。他的目光警惕地扫视着被篝火光芒勉强照亮的、更远处深邃的黑暗。葬龙渊的夜,充满了未知的危险。邪气虽退,但谁知道那些被惊扰的、适应了混乱能量的生物会不会在此时出现?他握紧了手中豁口的战刀,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疲惫和伤痛如同潮水般不断冲击着他的意志,但他不敢有丝毫松懈。他知道,此刻的营地,脆弱得不堪一击。
萧景琰坐在篝火旁,没有睡。他听着风中传来的呜咽,听着铁牛艰难的呼吸,听着墨离混乱的呓语,听着战士巡逻时沉重的脚步声。他的目光越过跳跃的火焰,落在远处那片被夜色笼罩、开满素心兰的坟茔方向。虽然看不见,但他知道那黑色的墓碑就矗立在那里,“医者仁心,浩气长存”八个字,在黑暗中沉默地见证着一切。
胜利的代价,如同这冰冷的夜色,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肩头。林玄境界不稳,识海濒毁;秦越人寿元大损,根基动摇;铁牛命悬一线,生死难料;墨离精神崩溃,器械尽毁。连他自己,也是伤痕累累,心力交瘁。这支付出了巨大牺牲才闭合了裂缝、暂时遏制了浩劫的队伍,此刻却如同风中残烛,能否安然度过这个长夜,能否带着这沉重的代价走出葬龙渊,都成了未知之数。
篝火噼啪作响,将萧景琰沉默的身影拉长,投射在焦黑的土地上。前路茫茫,这沉重的代价,仅仅是开始。如何活下去,如何带着这些重伤的伙伴和牺牲者的遗志走下去,成了比战胜幽影之主更迫在眉睫的难题。葬龙渊的沉寂,被伤痛和未知填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