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星夜签语,栗香漫窗(2/2)
月光透过窗棂,在页面上投下道细长的光,照亮最后一行新添的字:【相守是把别人的日子,也当成自己的日子过】。
灶台上的陶碗还温着,栗香混着艾草的气,在屋里慢慢淌。林悦望着墙上晃动的树影,忽然明白,这签到簿上的签语,从来不是什么玄妙的预言,不过是把藏在烟火里的温柔,一句句写了下来——就像此刻,风在窗外,人在灯下,栗香漫过眉梢,而我们都在。
后半夜的风渐渐缓了,窗纸不再“扑扑”作响,只留檐角的铜铃偶尔轻晃,“叮铃”一声,像给沉睡的夜添了个注脚。林悦替小萤掖了掖薄毯,见她怀里的栗壳滚了两颗到地上,弯腰去捡时,指尖触到片冰凉的东西——是张大爷送来的栗树枝,不知何时被小萤摆在了桌边,枝桠上的露水凝在叶尖,亮得像碎星。
她把栗树枝插进窗台的空瓶里,刚摆好,就见签到簿的页面轻轻掀起,月光落在新显的字迹上,泛着柔和的银白:【丑时签语,守在寻常处】。画里是张歪斜的木桌,桌上散落着栗壳、绣绷、半本医书,桌角的陶碗里还剩小半碗栗子汤,汤面结着层薄皮,像谁刚放下碗似的。
“寻常处……”林悦低声念着,指尖拂过画里的绣绷,上面的紫苏叶只绣了一半,针还别在布角,和苏瑶睡前放下的模样分毫不差。她忽然想起张大爷说的“瞅着那树那碗,就知道是好日子”,原来所谓相守,从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事,不过是汤凉了有人热,针掉了有人捡,连栗壳滚在地上,都有人弯腰去拾。
灶膛里的炭火还有余温,林悦添了块柴,火光重新舔舐着锅底,映得墙上的影子活了过来。她想起沈青白日里说的刺猬,母刺猬把小崽护在怀里的模样;想起苏瑶给张大爷缝护膝时,特意在膝盖处多加了层棉絮;想起小萤浇水时,总不忘给薄荷旁的紫苏也匀一勺……这些碎在日子里的小事,不就是签到簿说的“寻常处的守”么?
天快亮时,苏瑶揉着眼睛起来添柴,看见桌角的栗树枝,轻声道:“这枝子倒精神,叶尖还挂着露呢。”她往灶里塞了把干草,火星子窜起来,照亮她鬓角的绒毛,“沈青说他小时候,爷爷总在栗子熟时把他架在肩上摘果,树太高,爷爷就抱着树干晃,栗子‘噼里啪啦’掉一地,他在底下捡得满手是刺也不疼。”
林悦笑着听,往灶上的锅里添了瓢水:“等天亮了,咱们也去后山捡栗子吧?小萤肯定乐疯了。”
“好啊,”苏瑶点头,忽然指着签到簿,“你看,画里多了个人影。”
果然见画中的木桌旁,多了个弯腰拾栗壳的身影,衣角沾着点草木灰,像极了刚从灶前起身的模样。页面角落新添了行小字:【守着的不是物件,是物件里藏着的人】。
说话间,沈青也醒了,揉着眼睛往灶膛添柴:“我好像听见你们说捡栗子?算我一个,我知道哪棵树的果子最饱满。”他瞥见签到簿上的画,忽然笑,“这不是苏瑶昨晚掉在地上的那根绣花针么?画得真像。”
画里的桌缝里,果然别着根细小的银针,针尾还系着段青线,正是苏瑶绣紫苏叶时用的那根。苏瑶红了脸,弯腰在桌缝里一摸,真摸出根针来,针尾的青线打着个小小的结——是她怕线滑掉,特意系的。
“这簿子真是个机灵鬼。”苏瑶把针别回绣绷,“连我藏在桌缝里的针都找着了。”
天大亮时,小萤终于睡醒,揉着眼睛喊饿,看见瓶里的栗树枝,立刻凑过去闻:“好香!带点涩味的香!”她指着签到簿,突然蹦起来,“姐姐你看!画里的栗子汤被喝光啦!”
众人看去,画中的陶碗果然空了,碗沿还沾着点栗肉的黄,像谁刚用舌头舔过似的。小萤举着空碗笑:“是我喝的!我夜里梦到吃栗子汤,说不定真的爬起来喝了呢!”
林悦笑着刮她的鼻子:“小馋猫,灶上温着新煮的粥,快洗漱了来吃。”
早饭时,栗香混着米粥的甜,在屋里漫开。沈青说起今日要去加固吊桥的铁链,张大爷说链环的销子松了,得换几个新的;苏瑶打算把药囊绣完,让赶早集的货郎捎去山里;小萤则惦记着给薄荷和紫苏浇水,说要让它们“守在一块儿长大”。
林悦看着他们絮絮叨叨,手里的粥勺轻轻搅动,忽然瞥见签到簿的最后一页,晨光落在一行新字上:【守到最后,是把日子过成了习惯,把习惯过成了牵挂】。画里还是那株老栗树,树下的陶碗换了新的,栗树枝插在瓶里,枝桠上抽出了嫩芽,而远处的吊桥边,铜铃正迎着晨光轻晃,铃声漫过河岸,漫过槐树,漫过施医局的窗棂,落在每个人的笑脸上。
她忽然明白,这签到簿记的从不是什么奇遇,不过是把他们守着彼此的每个瞬间,都妥帖地收进了墨痕里。就像此刻,粥在锅里,人在桌旁,风过时,连檐角的铜铃都知道,该为这寻常的日子,摇出最清亮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