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幽冥为炉，混沌作薪（2/2）
四名守卫惊骇欲绝，手忙脚乱地试图打出法诀稳定枢纽，并捏碎了传讯玉符。
然而，连锁反应已经开始。这个枢纽的骤然紊乱，如同在精密齿轮组中卡入了一颗沙子，虽然微小，却瞬间影响了与之相连的局部网络。能量传输出现迟滞、冲突，导致盆地东北角这一片的幽冥结界光芒明显黯淡、波动起来，连带着一些依赖此处能量供应的外围自动禁制也出现了短暂的失效或紊乱。
成功了！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小步，但确实造成了干扰！
林凡在爆炸发生的瞬间，便已如同受惊的兔子，将《星痕步》催发到极限，身影化作一道几乎看不见的淡灰色扭曲痕迹，沿着预先观察好的、因结界波动而短暂出现的能量盲区与视觉死角，朝着远离此地的、盆地更边缘的复杂地形疯狂遁去！
他不敢有丝毫停留，甚至不敢回头看一眼爆炸的结果。他知道，自己的位置已经暴露，幽冥道和玄枭很快就会反应过来，并展开天罗地网般的搜索与追杀！
果然，就在他遁出不到十里，身后那受损的枢纽方向，便传来了数道充满暴怒与杀意的恐怖气息！化海境！不止一道！同时，盆地核心区，一道模糊的阴影似乎抬起了头，朝着他遁走的方向“望”了过来，那目光冰冷如万载玄冰，穿透了空间与迷雾的阻隔，让林凡背脊瞬间被冷汗浸透！
玄枭！他注意到这边了！
“找到他！干扰仪式者，格杀勿论！抽魂炼魄，永镇幽冥！”一个苍老而阴森的声音响彻盆地边缘，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权威与残忍。
霎时间，无数幽冥道修士被调动，如同被捅了窝的马蜂，从各个方向朝着东北角这片区域蜂拥而来！天空中，数道强大的神识如同探照灯般来回扫视，地面、岩壁、甚至雾气之中，都有诡异的幽冥探测波纹荡漾开来！
真正的亡命追杀，开始了！
林凡将自己的速度提升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他不惜消耗真元，将《星痕步》与刚刚领悟的、源自《九转混沌诀》的混沌变化身法结合起来，身形忽而轻如鸿毛，在雾气中飘忽不定；忽而重如山岳，一步踏出便跨越数十丈距离，在地面留下深深的、蕴含混沌侵蚀的脚印（故意留下误导痕迹）；忽而又分化出两三道气息相似、但方向不同的混沌残影，干扰追兵的判断。
他专门挑选地形最复杂、能量最混乱、幽冥结界因刚才干扰而相对薄弱的区域逃窜。时而钻入狭窄深邃的岩缝，时而跃下雾气翻涌的深谷，时而又紧贴着悬崖陡壁横向移动。
追兵的数量和实力远超他的想象。不仅有大量的真元境弟子和幽冥傀，更有数名化海境的幽冥道执事或长老亲自带队，从不同方向包抄、围堵。他们的神识如同梳子般一遍遍犁过山林，各种追踪秘术、探查法宝的光芒不时亮起。
好几次，林凡都是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搜索网。他曾与一队五人的幽冥道精锐小队擦身而过，最近时距离不足十丈，全靠提前感知和极致的隐匿才未被发现。也曾被一道化海境神识的边缘扫中，那一瞬间的凝滞感让他心脏几乎停止跳动，幸亏他提前将一丝混沌寂灭气息覆盖体表，模拟出岩石的死寂，才蒙混过关。
但追兵如影随形，包围圈正在一点点缩小。他留下的误导痕迹很快被经验丰富的追兵识破，分化出的残影也被迅速击溃。对方显然有擅长追踪的高手，正在逐渐锁定他的真实逃遁轨迹。
“这样下去不行……迟早会被合围。”林凡心中焦急。他剩下的真元已经不足三成，持续的高强度奔逃与心神消耗，让他的状态急剧下滑。道初星璇的旋转也开始显出疲态。
必须想办法摆脱，或者……制造更大的混乱，搅浑这潭水！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了怀中那枚温润的混沌龙令。星宫的提示，再次浮现在脑海：“异常‘混沌坐标’反应……与你自身携带的混沌龙令可能产生未知交互……”
还有那处仍然在躁动的混沌裂隙……
一个比之前更加疯狂、更加冒险的计划，在他心中不可抑制地滋生。
既然你们以幽冥为炉，要炼化这片天地，接引所谓的“归来”……
那我便……以混沌为薪，给你们的炉子，添一把谁也控制不了的“大火”！
他猛地调转方向，不再试图远离鬼哭涧，反而朝着迷雾峡谷——混沌裂隙所在的大致方位，亡命冲去！
这个举动显然出乎了追兵的预料。他们本以为干扰者会拼命向外围逃窜，没想到对方竟反向朝着山脉深处、更危险的方向跑。
“他想去混沌裂隙那边？”
“自寻死路！追！务必在他接近裂隙前截住！不能让他干扰到主阵与混沌节点的平衡！”后方传来化海境追兵气急败坏又带着一丝惊疑的命令。
追击变得更加激烈。数道强大的攻击从后方袭来，轰击在林凡身旁，炸开一个个深坑，幽冥之力腐蚀着一切。
林凡将剩余的真元毫无保留地注入双腿，身形几乎化为一道灰色的流光，在攻击的缝隙中亡命穿梭，偶尔以山岳七星印硬抗无法躲避的余波，嘴角不断溢出鲜血。
距离，在疯狂的速度与死亡的追逐中，被一点点拉近。
终于，在穿越一片被混沌气息严重侵蚀、地貌变得光怪陆离的碎石坡时，林凡被一道预判性的、范围极广的幽冥鬼爪从侧面扫中！
砰！
护体真元破碎，林凡如同被巨锤击中，整个人横飞出去，撞碎了数块怪石，喷出一大口鲜血，左臂传来骨骼断裂的脆响！手中的混沌龙令也脱手飞出，落在不远处。
“抓住了！”三名化海境的幽冥道修士呈品字形落下，封锁了林凡所有退路，眼中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残忍与快意。更远处，还有更多追兵正在赶来。
林凡挣扎着坐起，背靠着一块灼热的、半琉璃化的岩石，脸色惨白，气息萎靡到了极点，似乎已经无力再逃。
一名脸上布满黑色刺青、气息最盛的化海境中期老者，狞笑着上前一步：“小老鼠，跑得挺快嘛。可惜，到此为止了。说出你的来历、目的，还有同党，本座或许可以给你一个痛快，否则……幽冥炼魂的滋味，你会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另外两名化海境初期修士也冷笑着逼近。
林凡咳嗽着，吐出嘴里的血沫，目光却越过他们，看向了不远处静静躺在地上的混沌龙令，又看向了更远处，那即便在这里也能感受到的、混沌裂隙传来的微弱悸动。
他忽然咧开嘴，露出一个染血的、疯狂的笑容。
“我的目的？”他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我的目的，就是……”
他猛地抬手，并非攻击，而是对着地上的混沌龙令，以及自身丹田，同时打出一道凝聚了最后意志与真元的法诀！
“点燃它！”
轰——！！！
丹田内，早已濒临枯竭的混沌金丹，在这一刻被他以《九转混沌诀》中记载的一种近乎自毁的秘法——“混沌爆燃”，强行引爆了最后的核心本源！一股精纯而狂暴的混沌气流，混合着他自身的血气与神魂之力，如同决堤洪流，疯狂涌出！
与此同时，地上那枚混沌龙令，仿佛受到了最强烈的刺激，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混沌光芒！令牌内部，那股沉睡的、古老的混沌祖炁与龙意被彻底唤醒，发出一声仿佛穿越万古的、充满威严与愤怒的龙吟！
龙吟声中，令牌化作一道混沌色的流光，并非飞向林凡，而是……如同受到了某种遥远而强烈的召唤，划破昏暗的天空，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直射向迷雾峡谷深处，混沌裂隙所在的方向！
仿佛一滴水，汇入了沸腾的油锅！
又仿佛一枚钥匙，插入了尘封的锁孔！
下一瞬间——
轰隆隆隆隆——！！！
远比鬼哭涧幽冥大阵启动时更加恐怖、更加原始、更加无法形容的巨响，从迷雾峡谷深处，轰然爆发！
天地失色！万物失声！
一股无法想象的、纯粹到极致的、仿佛开天辟地之初便存在的“混沌潮汐”，以迷雾峡谷为中心，如同宇宙初开的大爆炸，朝着四面八方，无情地席卷、冲刷而来！
所过之处，空间扭曲、崩裂！物质分解、同化！能量紊乱、湮灭！一切秩序与规则，在这最原始的混沌力量面前，都显得如此脆弱不堪！
那三名化海境幽冥道修士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化为无边的惊骇与恐惧！
“不——！！！”
他们的怒吼被淹没在混沌潮汐的咆哮之中。
林凡背靠着岩石，看着那吞噬一切的混沌色巨浪汹涌而来，看着追兵在绝望中徒劳地撑起幽冥护罩，又瞬间被混沌同化、吞噬……
他脸上那疯狂的笑容，缓缓收敛，化为一片平静的释然。
然后，混沌的浪涛，将他连同这片区域的一切，彻底吞没。
在意识被混沌彻底淹没的最后一瞬，他似乎听到了一声源自灵魂深处的、宏大而古老的叹息，又仿佛看到了那混沌裂隙深处，那双冰冷的巨眼，缓缓……睁开了一道缝隙。
无边的黑暗与混乱，吞噬了他。
而远处鬼哭涧的方向，那原本稳定运转的幽冥大阵，在这突如其来的、席卷天地的混沌冲击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仿佛玻璃碎裂般的刺耳声响！暗黄色的幽冥结界疯狂闪烁、扭曲，大片大片地暗淡、崩塌！核心祭坛上，幽冥镇魂碑剧烈震动，表面的暗金色符文明灭不定！整个仪式进程，被这股完全超出预料、位格极高的混沌力量，粗暴地打断、干扰，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与停滞！
玄枭模糊的身影在祭坛边缘猛地一震，第一次失态地抬头，望向混沌潮汐爆发的方向，模糊的脸上似乎露出了极端震惊与……某种难以言喻的复杂神色。
“混沌龙令……直接引爆混沌裂隙本源？！”
“疯子……真是彻头彻尾的疯子！”
“不过……这样也好……”
“归途的‘钥匙’……需要的，正是足够分量的‘混沌’与‘寂灭’作为祭品与坐标啊……”
“林凡……你这份‘大礼’，我玄枭……记下了。”
他的声音，消散在鬼哭涧骤然响起的、更加凄厉狂暴的幽冥风暴与空间碎裂声中。
黑魇山脉，东北角。
混沌的狂潮，正在缓缓退去，留下满目疮痍，一片仿佛回归了天地未开时的、绝对的混乱与……死寂。
（第96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