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百流归海的文明星河(1/2)
百流归海的文明星河
暮春的午后,我走进苏州园林的茶室。窗外的雨丝斜斜掠过芭蕉叶,几位茶人正围坐品茗。穿长衫的老者用盖碗冲泡碧螺春,手法轻盈如拂尘;戴竹笠的茶农偏爱紫砂壶,壶嘴低倾时茶汤如线;年轻的姑娘则用玻璃杯,看茶叶在水中舒展如舞蹈。茶有千味,适口为珍,老者转动着盖碗说,就像天下流派,本是同根生。那一刻,茶香与雨声交织,我忽然懂得:流派不是相互隔绝的壁垒,而是文明长河里奔涌的支流,是创造者用个性与时代对话的独特声息,在差异与交融中,共同汇成壮阔的星河。
儿时对流派的初印象,藏在祖父的书画册里。那本线装的《芥子园画谱》,分山水、花鸟、人物三卷,每卷都标注着不同流派的技法:山水用笔刚劲,吴门画派则清雅温润;青藤白阳的花卉狂放不羁,扬州八怪的墨竹又带着倔强风骨。祖父临帖时,总爱对比不同流派的画:颜体的捺如蚕头燕尾,舒展稳重;柳体的捺似刀切斧劈,锐利挺拔。字如其人,派如其境,他用狼毫蘸着墨汁,在宣纸上写下两个字,一个是王羲之的飘逸,一个是米芾的洒脱,你看它们不同,却都走在纸上,这就是流派的妙处。
校园时光里,流派的光芒闪耀在图书馆的书架间。高二那年,我痴迷于唐诗,发现李白的飞流直下三千尺是盛唐的气象,杜甫的朱门酒肉臭是乱世的悲歌,王维的空山不见人则是禅意的留白。语文老师指着文学史说:这些诗人就像不同的溪流,有的奔涌,有的沉静,最终都汇入唐诗的大海。后来读宋词,豪放派与婉约派的争论曾让我困惑:苏轼的大江东去与李清照的寻寻觅觅,看似水火不容,却在明月几时有帘卷西风里,共享着对人生的深情。这些文字让我明白,流派的差异不是对立,而是从不同角度诠释着人类共通的情感。
职场初期的困惑,在一次戏曲研讨会中被流派的智慧化解。初入文化传播行业,我负责策划一场京剧流派展演,面对梅派的雍容、程派的幽咽、荀派的娇俏,总担心观众难以接受风格的差异。直到采访梅派传人张老师,她指着排练厅的镜子说:你看这面镜子,梅先生当年就对着它练身段,可他从不反对程先生的脑后音,还说各有各的道演出那天,当梅派的《贵妃醉酒》与程派的《锁麟囊》先后登场,台下的掌声同样热烈。落幕时,几位不同流派的演员同台谢幕,水袖翻飞间,我忽然懂得:流派的生命力,在于尊重差异又彼此欣赏,正如花园里的牡丹与幽兰,各美其美,美美与共。
生活中的流派,藏在最寻常的烟火气里。老城区的面馆,张师傅的阳春面讲究清、白、红、绿,汤头必须用鳝骨吊足三小时;李记的牛肉面则重油重辣,红油里飘着现炸的花生,两家店门对门开了三十年,食客各有拥趸,却常互相借葱蒜。社区的书画班,写楷书的赵老师与画写意的孙老师总争论笔法,却会在春节一起为居民写春联,楷书的端庄与草书的奔放,在红纸上相映成趣。这些平凡的坚持与包容,让流派不再是高深的术语,而是生活本身的丰富性。就像巷口的两家豆腐坊,一家做嫩豆腐,一家做老豆腐,却用同一种黄豆,滋养着同一条街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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