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棱镜折射的光阴谱(2/2)
棱镜的影子,是光的痕。阳光直射时,棱镜的影子又黑又硬,像块不肯融化的冰;斜照时,影子被拉得很长,边缘还带着淡淡的彩,像条会发光的尾巴;透过薄云的光里,影子变得朦胧,光谱也跟着柔和,像浸了水的棉;就连月光下的棱镜,也能投下片模糊的灰,像段没说清的话。
天文学家说影子是光的另一种形态,他指着望远镜里的日冕,日全食时,月亮成了最大的棱镜,把太阳的外层大气拆成彩。有次在天文台看日食,当月球完全遮住太阳,周围突然爆发出珍珠般的光,这叫贝利珠,是阳光穿过月球的环形山形成的,教授的声音里带着敬畏,你看,连影子里都藏着光。这些明暗交织的瞬间,藏着最深刻的辩证——没有光就没有影,没有影也显不出光,像棱镜的分光与聚光,拆与合本是一体,缺了谁都不完整。
棱镜的隐喻,是看世的眼。孩童时的好奇是棱镜,能从平凡里看出新奇;少年时的质疑是棱镜,能从表象里看出本质;成年后的包容是棱镜,能从不同里看出共通;老年时的通透是棱镜,能从复杂里看出简单。这些无形的棱镜,像一副副可调焦的眼镜,让你在不同的人生阶段,看见世界不同的面。
哲学家说人是天生的棱镜,他的手指在阳光下晃动,每个人的经历、认知,都会让光拐不同的弯。有次参加跨文化交流,发现同一件事,不同国家的人看法迥异,像棱镜折射出不同的光谱,却都源于共同的——人性。这些碰撞的瞬间,像一场光谱的盛宴,让你在差异里看见共通,在不同里懂得尊重,像棱镜里的七色光,虽各有各的色,却能合为白光。
棱镜的记忆,是时光的谱。祖母的老花镜放在樟木箱里,镜片上的霉斑像片小小的星云;父亲的工程测绘仪里,棱镜依然能折射出精准的激光,只是外壳已生了锈;我的书桌上,摆着那枚大学时的三棱镜,棱角被摩挲得圆润,却依然能拆出完整的光谱。这些带着时光痕迹的棱镜,像一本本翻开的光谱图,记录着不同年代的光,不同角度的看。
去年整理旧物,从物理课本里掉出张泛黄的光谱照片,是少年时在实验室拍的。照片上的七色光已经褪色,却依然能看出当年的鲜亮。我把棱镜举向窗外,初夏的阳光立刻在墙上投下新的光谱,与照片上的旧痕重叠,像场跨越时空的对话。女儿凑过来看,像彩虹掉在了墙上,她的手指在光谱里来回跑,像在追逐那些流动的色。
盛夏的阳光把实验室的影子压得很短时,我又站在了那枚棱镜前。老教授的眼镜放在旁边的台面上,镜片反射的光与棱镜的光谱交织,像两条缠绕的虹。光从未变过,变的是我们看光的眼,他的声音里带着岁月的沉,这棱镜就像生活,你对它笑,它便还你彩。
准备离开时,在窗台的缝隙里发现块碎玻璃,阳光穿过它,竟也在地上投下片残缺的光谱,像段没唱完的歌。我把碎玻璃小心地收好,指尖触到的锋利里,仿佛还带着祖父的体温,带着老师的粉笔灰,带着岁月的光。
走出很远再回头,实验室的窗在阳光下亮得刺眼,棱镜的光谱一定还在墙上缓缓流动,像条不会干涸的河。风穿过走廊的窗,带着玻璃的冷,带着阳光的暖,带着时光的悟,我忽然懂得:棱镜的棱里,藏着最通透的看;它的光里,藏着最丰富的世。就像那些在世间行走的人,心里若有枚无形的棱镜,便能从平淡里看出斑斓,从单一里看出多元,在折射与聚合之间,明白所有的不同,原是同一束光的不同模样,所有的复杂,终能回归简单的本真。
转身离去时,阳光突然穿过云层,在地上投下我的影子,像枚无形的棱镜。我知道,这枚棱镜会一直藏在心里,继续在时光里转动,把每个遇见的瞬间,都拆成值得回味的彩,让平凡的日子,也能折射出彩虹的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