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破茧深处的光阴裂(2/2)
破茧的色彩,是带变的艳。蚕茧的白里泛着黄,像将醒的梦;蜂巢的黄里透着金,像酿着的甜;砚台的青里藏着黑,像凝着的思;棉纱的白里带着彩,像织着的春。这些被时光染透的色,像幅流动的画,让你在凝视时忽然懂得:破茧的色从不是单一的纯,是多元的变,像窑变的釉,拼布的彩,越杂越见丰,越乱越见奇。
画师说最高级的破茧是,他用淡墨画《蛾破茧》,你看这未完全展开的翅,比全飞起来的更动人,就像蜕变的疼,藏着才够味。有次见他画《蝶变》,故意把虫蛹的残壳画得比蝴蝶更重,这留不是恋,是让看的人记着来路,就像破茧的痕,带着才完整。这些带着过往的画面,藏着最通透的观——没有必须割裂的脱,只有恰到好处的连,就像世间的变,太过决绝反而空,带着些牵绊才显真,像破茧的蛾,带着残壳的痕,反而比完美的飞更见生命力。
破茧的隐喻,是处世的变。孩童时的脱是种长,换掉乳牙才知咀嚼的真里藏着纯粹的生;少年时的改是种进,修正错误才知前行的稳里藏着青涩的勇;成年后的放是种悟,放下执念才知转身的智里藏着通透的变;老年时的纳是种明,接纳残缺才知圆满的暖里藏着沉淀的容。这些层层递进的变,像株蚕,从卵到虫,从茧到蛾,终会在岁月里完成自己的轮回。
老学者说破茧是心上的蝉蜕,他指着案头的《周易》,你看这爻变,是困境里生出的路,越变越见通,就像蝉的壳,脱了才长大。有次听他讲穷则变,变则通,指着窗外的紫藤,这藤绕着树往上爬,不是依附,是借势破局,就像套着的壳,巧了才出得来,他的指尖在藤蔓的卷须上轻轻划过,像在触摸蜕变的力。这些物我相融的瞬间,像杯新茶,让你在微苦中尝到回甘,明白有些破茧只在具体的痛里,有些成长却在无形的悟中,有些变靠挣脱,有些通靠借力,像紫藤的攀,不硬闯,却能触到云端。
破茧的记忆,是血脉的续。祖母的蚕匾传给了堂妹,每次摘茧时,她总会想起裂了才出得来的叮嘱;先生的砚台现在摆在我的案头,裂纹里的墨比别处的更浓;母亲的织布机,我正在学着使用,踏板的声里,已有了她的韧;那些被岁月浸润的物件,像一本本翻开的蜕变史,每个褶皱里都藏着一次突破,翻开时,能看见祖母挑茧的细,先生补砚的智,母亲拼布的巧。
去年谷雨回到蚕房,在墙角的竹筐里发现些废弃的蚕茧,有的裂了小口,有的只剩空壳,像些未完的故事。我拿起一只凑近耳边,竟能听见微弱的,像时光在呼吸,这是你祖母特意留的,她说人也像蚕,得自己咬破壳,母亲的声音里带着哽咽,你看这空,是飞出去的证明。阳光穿过茧壳的洞,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像撒了把碎银。
暮春的风把养蜂场的蜂箱吹得轻晃时,我又站在祖父的旧蜂箱前。新筑的巢脾在阳光下泛着蜡的白,堂弟正在给蜜蜂喂糖水,你看这喂,得饿了才给,就像破茧,得苦过才甜,他袖口的蜂蜡亮得像琥珀,日子也一样,憋着才出彩。我忽然懂得,那些看似残酷的困,实则是岁月安排的炼,没有一茧又一茧的破,哪来这份飞翔的轻。
准备离开时,在母亲的储藏室里发现块染错色的棉布,边角已被老鼠咬了个洞,却比记忆里的更暖,这是你当年说丑的那块,她总说错了的布,缝缝补补还能盖,父亲的声音里带着怀念,你看这洞,是给风留的口,就像闷着的心,透了才活。我把棉布贴在脸上,粗糙的棉絮蹭着皮肤,像母亲的手掌在抚摸,让眼眶忽然热了。
走出很远再回头,蚕房的烟囱在暮色里像缕新生的烟,养蜂场的蜂箱在风里轻轻晃,像群待飞的梦。风裹着桑叶的清,带着蜂蜜的甜,带着时光的轻,我忽然看见破茧深处的光——它从不是撕裂的痛,是成长的礼;不是决绝的弃,是温柔的续。就像那些在世间行走的人,心中若有颗破茧的勇,便能在困顿时不慌,在束缚时不怨,把每个窒息的瞬间,都活成展翅的序,像蚕蛾的翅,越是历经挣扎,越能舞出生命的美,让那些看似过不去的坎,最终都变成生命里最亮的痕,像破茧的裂,虽带着痛,却透进了整个春天的光。
转身离去时,手机收到堂弟的消息:今年的新蜜酿好了,留了瓶带蜂巢的,你最爱吃的那种。字里的甜漫过屏幕,像祖父递蜜时的笑。我知道,这份破茧的勇会一直跟着我,继续在岁月里生长,把每个遇见的束缚,都变成飞翔的阶,让那些看似绝望的时刻,最终都变成生命里最美的蜕变,像蛾破茧的瞬间,痛得颤抖,却亮得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