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明暗深处的光阴烛(2/2)
明暗的色彩,是带透的润。灯笼的黄里泛着橙,像跳动的火;铜镜的银里透着青,像映水的月;墨锭的黑里藏着灰,像蒙雾的山;菜缸的褐里带着金,像发酵的光。这些被时光晕染的色,像幅流动的画,让你在凝视时忽然懂得:明暗的色从不是单调的亮,是交融的润,像老灯笼的黄,越暗越见暖,像旧铜镜的银,越久越见清。
画师说最高级的明暗是,他用淡墨画《山夜》,你看这林间的暗,比火把的亮更动人,就像明暗的妙,藏着才够深。有次见他画《灯影》,故意把灯笼的光画得只漏半角,这缺不是憾,是让暗去补,就像心里的明,不说才更真。这些带着含蓄的画面,藏着最通透的观——没有必须张扬的亮,只有恰到好处的藏,就像世间的光,太过刺眼反而伤,带着些暗影才显柔,像明暗的月,半圆的时候,比满圆更有诗意。
明暗的隐喻,是处世的透。孩童时的追是种寻,跟着灯笼的光跑的稚里藏着纯粹的盼;少年时的避是种怯,躲在阴影里怕被看见的羞里藏着青涩的敏;成年后的迎是种勇,走进暗处寻找光明的闯里藏着通透的悟;老年时的照是种引,提着灯为后人照路的暖里藏着沉淀的慈。这些层层递进的透,像支烛,从被照亮到照亮人,终会在岁月里愈显温润。
老禅师说明暗是心上的灯,他指着案头的《心经》,你看这字,比字多四点,是让心多亮四分,就像黑夜,灯芯再小也能破暗。有次听他讲明心见性,指着院中的老槐树,这树昼有叶影,夜有枝痕,不是变,是明暗都藏着它的形,他的手掌抚过粗糙的树皮,像在触摸藏着的光。这些物我相融的瞬间,像盏不熄的灯,让你在黑暗中尝到光明的甜,明白有些明暗只在具体的物里,有些通透却在无形的心里,有些明靠眼睛,有些亮靠心灵,像深巷的灯,虽远,却能照见回家的路。
明暗的记忆,是血脉的续。祖父的灯笼传给了堂兄,每次夜行时,他总会想起暗里生明的叮嘱;母亲的腌菜缸现在摆在我的阳台,暗缸里腌着新菜,酸香里藏着她的话;那些被岁月磨亮的铜镜,我用来照见自己的影,明处见形,暗处见心;这些被时光浸润的物件,像一本本翻开的夜话,每个褶皱里都夹着一次明暗的转,翻开时,能看见祖父挑灯的稳,母亲腌菜的静,画匠研墨的沉。
去年立秋回到画室,在画案的抽屉里发现张褪色的《月夜》,墨痕的暗与纸面的明已晕成一片,像块凝固的夜。我把它铺在月光下,看暗处的墨竟慢慢泛出微光,这是你当年问何为明暗时,老画匠特意留的,说见着月光就懂了,小徒弟的声音里带着清澈,你看这透,是墨记着光的暖,越久越见真。星光落在画上,明暗交错的纹里,像藏着无数眨动的眼。
深秋的风把灯笼的竹骨吹得轻响时,我又站在祖父的老院。新糊的灯笼正在檐下晃,侄儿正在用旧烛台点蜡烛,你看这亮,得有灯笼罩着才暖,就像明暗,总得有个度,他举灯的手稳得像定住的星,日子也一样,混着才够味。我忽然懂得,那些看似对立的明与暗,实则是岁月共生的伴,没有一明一暗的换,哪来这份流转的境。
准备离开时,在母亲的腌菜缸里发现颗漏腌的白菜,菜叶已在暗缸里发了芽,却比记忆里的更嫩,这是她特意留的,说暗里长的芽,见了光才更绿,妹妹的声音里带着怀念,你看这白,是没见着光的记,心也一样,暗过才知明的好。我把白菜栽进花盆,看它在阳光下慢慢转绿,像颗醒过来的心,让眼眶忽然热了。
走出很远再回头,画室的窗影在暮色里像幅淡墨画,老院的灯笼在夜风中亮成暖的星,阳台的菜缸在月光下卧成静的坛。风裹着墨的香,带着蜡的暖,带着菜的酸,我忽然看见明暗深处的光——它从不是割裂的对,是共生的转;不是绝对的灭,是相对的显。就像那些在世间行走的人,心中若有盏明暗的灯,便能在光明时知收敛,在黑暗时存希望,把每个晦涩的瞬间,都活成透光的隙,像窗棂的格,明处透暖,暗处藏幽,各有各的妙,让那些看似熬不过的夜,最终都变成生命里最亮的晨,像灯笼的光,暗过,才更懂得珍惜明的暖。
转身离去时,手机收到侄儿的消息:我把灯笼挂在了村口的老槐树上,暗路都照成了明路,就像爷爷当年那样。字里的亮漫过屏幕,像颗刚点亮的星。我知道,这份明暗的慧会一直跟着我,继续在岁月里流转,把每个遇见的暗,都化成可以透光的明,让那些看似绝望的时刻,最终都变成生命里最暖的光,像祖父的灯笼,风吹雨打,却一直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