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张力深处的光阴弦(2/2)

张力的色彩,是带冲的融。弓弦的黄里泛着牛角的褐,像根蓄力的筋;水车的棕里透着水的亮,像个转着的梦;宣纸的白里藏着墨的黑,像张较劲的纸;菜缸的灰里带着菜的绿,像个憋着的鲜。这些被拉扯染透的色,像幅对抗的画,让你在凝视时忽然懂得:张力的色从不是单调的冲,是纠缠的活,像老弓弦的黄,越绷越见亮;像旧菜缸的绿,越压越显鲜。

老画师说最高级的张力是,他画《拉弓图》,故意让弓梢留半寸未拉满的空,你看这留,是劲憋着没说尽,比拉满的更见力,就像张力的妙,藏着才够深。有次见他画《水车》,让叶轮的水花往反方向溅,这反不是乱,是力在跟水对着跳,就像张力的境,对着才够活。这些带着对抗的画面,藏着最通透的观——没有必须绷断的紧,只有恰到好处的蓄,就像世间的张力,太过紧绷反而脆,带着些余地才显韧,像母亲的腌菜,压着的是劲,透出的是鲜,比死硬的撑多了层与岁月相和的智。

张力的隐喻,是处世的韧。孩童时的挣是种知,扯着风筝线怕飞了的稚里藏着纯粹的执;少年时的抗是种试,顶着压力往前闯的拙里藏着青涩的勇;成年后的蓄是种度,在张弛间找平衡的智里藏着通透的容;老年时的品是种境,望着旧物想往事的静里藏着沉淀的明。这些层层递进的韧,像根被反复拉扯的弦,绷得越多,弹得越响,终会在岁月里愈显刚健。

老禅师说张力是心上的弦,他指着寺前的瀑布,这落,是水往下奔着才显高,就像人的劲,憋着才够远。有次听他讲刚柔相济,指着风中的芦苇,这弯,是越柔的秆抗得住越烈的风,就像张力的理,软着才够硬,他的手掌抚过被风吹弯的草茎,像在触摸较劲的魂。这些物我相融的瞬间,像面绷紧的鼓,让你在僵滞中尝到回弹的甜,明白有些张力只在物的绷,有些力量却在人的蓄,有些拉是考验,有些松是智慧,像弓与弦,弓借弦的张显力,弦借弓的固蓄劲,却终究弓是弓,弦是弦。

张力的记忆,是血脉的续。祖父的水车现在摆在乡村博物馆,叶轮的豁口还在,讲解员说这是水和木较劲的记;母亲的腌菜缸成了社区食堂的展品,压菜石的凹痕没改,管理员说这是菜和盐说过的话;那些先生的宣纸,现在成了书画班的教具,绷纸的绳还在,老师说这是纸和墨较过的劲;这些被时光铭记的张力,像一本本记着劲的日记,每个褶皱里都夹着一次蓄势的暖,翻开时,能看见祖父摇车的稳,母亲压菜的慈,先生绷纸的静。

去年夏至回到木坊,在断弦的弓梢上发现道磨亮的痕,像个未完的弯,这是你当年问何为张力时,老弓匠特意留的,说拉满了就懂了,新学徒的声音里带着憨厚,你看这磨,是弦和木较过的劲,越久越见诚。蝉鸣穿过木坊,弓弦的颤与水车的转渐渐重合,像首无字的歌。

大暑的午后把渠水的凉蓄得满时,我又站在祖父的水车旁。新修的叶轮正在渠里转着,看水的后生正在摇柄,你看这摇,得松三下拉七下,就像张力,得憋着点劲才够欢,他的手在木柄上晃得匀匀的,日子也一样,张弛过熟了,就不怕僵。我忽然懂得,那些看似紧绷的劲,实则是岁月蓄成的力,没有一张一弛的悟,哪来这份通透的境。

准备离开时,在先生的书斋里发现张被墨汁冲破的宣纸,破洞边缘的纤维还绷着劲,像个醒目的点,这是他特意留的,说张力的纸,得破过才够活,守书的老人声音里带着怀念,你看这绷,是纤维记着较劲的痕,心也一样,有几根筋才够强。我把宣纸裱进镜框,看阳光透过破洞在墙上投下的光点,像颗跳动的星,让眼眶忽然热了。

走出很远再回头,弓弦的张力在暮色里成了绷紧的影,水车的转在月光下泛着柔的光,宣纸的白在灯影里凝着沉的魂,菜缸的鲜在风里闪着脆的亮。风裹着角的腥,带着水的凉,带着墨的沉,带着菜的鲜,我忽然看见张力深处的光——它从不是盲目的绷,是清醒的蓄;不是决绝的断,是智慧的弹。就像那些在世间行走的人,心中若有根张力的弦,便能在顺境时知蓄势,在逆境时懂回弹,把每个看似紧绷的瞬间,都活成可以蓄力的韧,像老弓匠的木坊,拉时不蛮,松时不软,既绷得住该有的劲,又留得住回弹的空,让那些看似对抗的时刻,最终都变成生命里最硬的骨,像母亲的腌菜,压过之后更脆,较劲之余更鲜,余味里都是岁月的厚。

转身离去时,手机收到儿子的消息:爸,带娃放风筝,他拽着线跑说越拉飞得越高,忽然想起您说的绷着的才是自由,原来有些劲,真的会跟着风长进心里。字里的韧漫过屏幕,像缕穿过张力的光。我知道,这份张力的慧会一直跟着我,继续在岁月里蓄势,把每个遇见的绷,都酿成可以回弹的劲,让那些看似对抗的时刻,最终都变成生命里最韧的诗,像四季的张力,春的抽与藏,冬的凝与发,各有各的劲,却都在时光里,藏着一个绷得开的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