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枷锁记:藏在时光褶皱里的绳结(1/2)

枷锁记:藏在时光褶皱里的绳结

晨起系鞋带时,指尖触到鞋舌内侧磨出的毛边,忽然想起外婆缝在我棉袄领口的布扣——那枚用藏青粗布叠了三层缝成的圆扣,总在穿衣服时卡在扣眼里,要费些力气才能拽开。那时我总嫌它麻烦,扯着棉袄下摆抱怨“像戴了枷锁”,外婆却只是拿着顶针,把线在指尖绕了两圈,慢悠悠地说:“有些结,是为了把暖和留住。”

后来才知道,外婆说的“结”,原是藏在日子里的枷锁。她的左手食指第二关节处有个深褐色的茧,是年轻时在纺织厂捻棉纱磨出来的。那时工厂里的机器转得快,棉纱线细得像蛛丝,稍不留神就会缠在指头上,抽走时能带出一层皮。外婆说,有次她为了赶工,手指被缠得通红,却不敢停下,因为车间墙上的挂钟滴答响着,像悬在头顶的鞭子,而家里的米缸已经见了底。那些年,她的手被棉纱线缠过无数次,每道伤口愈合后,都留下一道浅浅的印,最后叠成了那枚硬邦邦的茧。她总把左手藏在袖口,说“不好看”,可我却见过她用那只手剥橘子,指腹轻轻一掐,橘子皮就顺着纹路裂开,露出一瓣瓣裹着薄纱的果肉,甜得能化在嘴里。原来那被棉纱线缠出来的枷锁,裹着的是一家人的温饱,是她藏在粗糙掌心下的温柔。

小学三年级时,我有了第一副眼镜。淡蓝色的塑料镜框,镜腿处有个小小的卡通熊,可我却总把它藏在书包最底层。因为班里的男生会指着我的眼镜喊“四眼田鸡”,女生跳皮筋时也不肯带我,说“戴眼镜的人反应慢”。那时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像同桌那样,不戴眼镜也能看清黑板上的字。有次上课,我偷偷把眼镜摘下来,眯着眼睛看老师写的板书,却把“乘法”看成了“除法”,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时,支支吾吾说不出答案,脸烫得像烧红的铁块。下课铃响后,我趴在桌子上哭,同桌递过来一块草莓味的糖,说:“我妈妈说,眼镜是帮我们看清世界的,不是怪物。”后来我渐渐习惯了眼镜的存在,清晨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摸眼镜,写作业时让镜片离作业本一尺远,甚至会在镜腿上贴可爱的贴纸。直到某天,我发现自己不戴眼镜时,能看清远处树梢上的麻雀,却还是会下意识地去摸眼镜——原来有些枷锁,戴久了就成了习惯,像贴在皮肤上的暖宝宝,起初觉得碍事,后来却离不开那点温度。

初中毕业那年,我偷偷在日记本里写“要去远方”。那时的远方,是地图上那些印着蓝色圆点的城市,是能看见大海的地方。可父母却希望我留在本地读高中,说“离家近,能互相照应”。我和他们吵过很多次,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哭,日记本上写满了“你们不懂我”。有次我半夜起来喝水,看见客厅的灯还亮着,父亲坐在沙发上抽烟,烟蒂在烟灰缸里堆了一小堆,母亲坐在旁边,手里拿着我的成绩单,指尖轻轻摩挲着上面的分数。我忽然想起,前几天母亲去市场买菜,为了省两块钱,和小贩讨价还价了很久;父亲的皮鞋穿了三年,鞋尖磨破了皮,却还是不肯换。那天晚上,我把日记本里“要去远方”的句子划掉,改成了“先把书读好”。后来我留在本地读高中,每周回家一次,母亲总会做我爱吃的红烧肉,父亲会坐在旁边,听我讲学校里的事,偶尔插一两句“要好好照顾自己”。原来那些被我当成“枷锁”的期待,藏着的是父母怕我受委屈的牵挂,是他们用自己的方式,为我撑起的一片天。

大学时,我爱上了写作。每天课后,我都会去图书馆的角落,抱着笔记本电脑写东西,有时写到深夜,图书馆的管理员会轻轻提醒我“要闭馆了”。我写过很多故事,投过很多稿件,却大多石沉大海。有次我收到一封退稿信,编辑说“你的文字太稚嫩,没有灵魂”,我坐在图书馆的台阶上,把那封信看了一遍又一遍,眼泪落在笔记本的键盘上,晕开了屏幕上的字。那天晚上,我把自己写的东西都删掉,想再也不写了。可第二天清晨,我路过学校的湖边,看见太阳从湖面升起来,金色的光洒在水面上,像撒了一把碎金。我忽然想起,小时候外婆教我缝布扣,我缝坏了很多次,手指被针扎出血,外婆却总说“再试一次”。那天下午,我重新打开笔记本电脑,写下了第一个字。后来我慢慢学会了修改,学会了倾听别人的意见,甚至会把退稿信存起来,当成进步的动力。原来那些被我当成“枷锁”的挫折,是推着我往前走的力量,是让我在热爱里慢慢成长的养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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