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砚池记:沉淀在时光里的墨香痕(1/2)
砚池记:沉淀在时光里的墨香痕
清晨研磨时,指尖触到砚池里细腻的石纹,像触到了岁月的脉络。这方端砚是外祖父留下的,砚池边缘刻着浅淡的兰草纹,历经几十年的摩挲,石面泛着温润的包浆,墨池里还留着半池干涸的墨渍,轻轻一嗅,仿佛还能闻到当年外祖父研墨时的清香。风从窗棂间钻进来,拂过砚台旁的宣纸,纸页轻轻颤动,忽然想起外祖父坐在堂屋竹椅上挥毫的模样——他总爱穿着月白长衫,左手按纸,右手握笔,砚池里的墨汁在晨光里泛着黑亮的光,笔尖落下时,墨痕在宣纸上晕开,像把整个秋天的沉静都融进了字里。
七岁那年的秋天,我被送到皖南水乡的外祖父家。外祖父的堂屋靠窗处摆着一张红木书桌,桌上常年放着这方端砚、一支狼毫笔和一叠宣纸。每天清晨,外祖父都会坐在书桌前研墨,我搬个小板凳坐在旁边,看他将墨锭轻轻按在砚池里,顺时针慢慢研磨,墨汁随着研磨的动作渐渐渗出,从淡黑到浓黑,像把夜色一点点揉进了砚池。“研墨要沉下心,急不得,”外祖父的声音像砚池里的墨,沉稳而温润,“墨磨得匀,字才能写得稳。”有次我趁外祖父不注意,偷偷拿起墨锭在砚池里乱蹭,墨汁溅得满桌都是,还把手指染成了黑色。我慌得直跺脚,外祖父却笑着拿出湿巾,一点点帮我擦干净,“没事,墨香沾手,也是缘分”。那天的阳光很好,落在砚池里,把墨汁染成了暖黑,像外祖父的手,轻轻裹着我的小手,教我如何握住墨锭,如何均匀研磨——原来砚池不是冰冷的石头,是藏在时光里的耐心,是落在指尖的温柔,像外祖父的笑容,像研磨的墨,不慌不忙,却能把岁月的暖都揉进日子里。
小学三年级,我转学回了城里。外祖父把这方端砚装进锦盒,送给我说:“带着它,就像爷爷在你身边教你写字。”妈妈在我的书桌旁也摆了一张小砚台,虽然不是端砚,却也细腻光滑。每天放学,我都会学着外祖父的样子研墨,墨锭在砚池里慢慢转动,墨香混着课本的纸香,像把外祖父家的沉静,都带在了身边。有次书法课,老师让我们写“宁静致远”四个字,我拿出外祖父送的端砚,认真研磨,墨汁的清香在教室里慢慢散开。当我把写好的字交给老师时,老师惊讶地说:“你的墨磨得匀,字里有股沉静气,像老砚池养出来的。”那天我拿着老师奖励的笔记本,第一时间给外祖父打电话,告诉他这个好消息。外祖父在电话那头笑,说:“砚池要常磨才会活,心要常静才会明。”——原来砚池是有灵性的,它能藏住墨香,也能藏住人心的沉静,像外祖父的教导,像研磨的时光,慢慢浸润着成长的路。
初中时,我开始临摹柳公权的《玄秘塔碑》。每次临摹前,我都会先在端砚里仔细研墨,看着墨锭在砚池里一点点消耗,墨汁一点点充盈,心里就会格外平静。有次遇到难写的笔画,我反复临摹都不满意,烦躁得把笔扔在桌上。妈妈走进来,看着桌上的端砚,说:“你外祖父研墨时,哪怕磨半个小时都不着急,砚池里的墨能磨掉急躁,你也试试。”我重新坐下,拿起墨锭慢慢研磨,墨香在空气里弥漫,烦躁也跟着一点点消散。当墨汁研得浓稠时,我再次提笔,笔画竟比之前流畅了许多。从那以后,每当我心烦意乱时,就会坐在砚池前研墨,墨锭转动的“沙沙”声,像外祖父的叮嘱,像时光的脚步,让我在浮躁的日子里找到一份平静。有次班里组织书法展览,我用这方端砚研墨写的字,被挂在了最显眼的位置,下面的标签写着“砚池藏静,字见初心”——原来砚池是心灵的镜子,它能照见人的急躁,也能沉淀人的心境,像研磨的墨,像柳体的字,把沉稳刻进骨子里。
高中时,学校图书馆有个古籍阅览室,里面藏着几方清代的古砚,被放在玻璃展柜里,砚池里的墨渍早已干涸,却依旧能看出当年的精致。我常常在放学后躲进阅览室,隔着玻璃看那些古砚,想象着古人在砚池前研墨挥毫的模样,想象着那些墨痕里藏着的故事。管理员是位头发花白的老先生,他见我总看古砚,便给我讲砚台的历史,讲端砚的“发墨快、研墨细”,讲歙砚的“纹理奇、色泽雅”,讲古人如何“以砚为友,以墨为伴”。有次老先生拿出一本关于砚台的画册,里面有各种砚池的图片,有的刻着山水,有的刻着花鸟,有的刻着诗词,每一方砚池都像一件艺术品。“砚池里藏着古人的匠心,也藏着中国人的雅致,”老先生指着画册说,“研墨写字,不只是为了练字,更是为了养性。”我忽然觉得,砚池不只是用来研墨的工具,它是文化的载体,是时光的见证,像古籍里的文字,像老先生的讲述,把古人的智慧和雅致,一代代传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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