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帝王心术(1/2)

夜风如刀,割裂着九域皇城的万家灯火。我站在通天塔顶的观星台上,玄色龙纹常服被风掀起边角,露出腰间悬挂的七窍玲珑佩——那是当年柳如玉用三载心血为我雕琢的护身符,此刻正随着我的呼吸微微发烫。

塔下是延绵千里的宫城,朱雀大街上巡逻金吾卫的甲叶反光如同流动的星河。我伸出手,掌心向上接住一片飘落的梧桐叶,脉络分明的叶片在我掌中迅速蜷曲,像极了那些在朝堂上俯首帖耳,却在暗中攥紧拳头的世家重臣。

陛下,夜风露重。蛮牛粗粝的嗓音从身后传来,熊系护卫捧着狐裘斗篷的身影在月光下格外敦实。这个能徒手撕虎的壮汉,此刻正小心翼翼地保持着十步距离,他知道我登顶时不喜人近身。

我没有回头,目光掠过东南方的丞相府。那里灯火通明,墨尘应该还在与门客们对弈。狐系谋士的棋盘永远不止三十六个格子,昨日早朝他轻描淡写提及的盐铁专营,今日巳时就有三位御史联名附议,这份翻云覆雨的手段,连赵山河都不得不忌惮。

梧桐叶在掌心彻底干透碎裂的瞬间,我听见东南方传来细微的破空声。夜无影的身影如同融入墨色的墨点,悄无声息地跪在我身后三丈外:启禀陛下,凤清羽公主今日子时将密会南国密使于听雪楼,携带的锦盒已证实藏有西境布防图。

知道了。我将掌中的枯叶粉末撒向夜风,让冷月心加派三倍人手监视,记住,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若她敢毁图,便留着那只画图的手。

夜无影的黑衣在风中纹丝不动,只有极轻微的字随风飘散。这个沉默的杀手永远如此,从不多问一句。我忽然想起三年前在断魂崖救下他时,他胸口插着七柄淬毒匕首,却仍死死护着怀中半块发霉的麦饼——后来才知那是他失散妹妹的信物。 蛮牛,我终于转过身,接过他手中的斗篷,你说,是人心难测,还是天魔更可怕?

熊系护卫黝黑的脸上露出困惑:奴才笨,只知道谁想害陛下,奴才就撞死谁。他憨厚地拍着自己堪比精铁的胸膛,甲胄发出沉闷的响声。

我突然笑了,笑声惊飞了塔顶铜铃上栖息的夜枭。赵山河昨日在御书房的话犹在耳畔:削藩均田,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老大人攥着《新朝隐患疏》的指节发白,那双看透世事的眼睛里满是痛心疾首。可他不懂,狮群捕猎时从不会同时追逐三只猎物,尤其是当它们还互相撕咬的时候。

袖中密信传来细微的窸窣声,那是苏轻烟的飞鸽传书。蛇系女子的字迹总是清冷如霜:南疆疫区已控,然军中隐现巫蛊之术,疑为天魔余孽。附:此信经墨相府时,被密探誊抄七份。

我用指尖蘸着烛泪将密信点燃,橘红色火焰在风中扭曲成墨尘的脸。这个狐系谋士总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却不知冷月心的早已将他府中七十二处密道绘制成图。昨日赵山河离宫后,墨尘的暗线便将《新朝隐患疏》的抄本送进了七位世家家主的书房——好一盘借刀杀人的妙棋。

月光突然被乌云遮蔽,塔下传来更夫敲三更的梆子声。我凭栏远眺西境方向,那里应该正下着今年的第一场雪。雷啸天率领的铁骑想必已经翻越了冰封的狼居胥山,这个狼系将军在战报里说三日可破连云寨,字里行间的血腥味几乎要透过羊皮纸渗出来。可他不知道,寨中粮草早已被苏轻烟的医徒们换成了掺着巴豆的军粮——对付野蛮人,有时候温柔的毒药比刀枪更有效。

陛下,蛮牛突然指向东北方,那边的星星亮得不正常。

我顺着他粗壮的手指望去,紫微垣旁的客星正发出诡异的红光。占星台少监今早才密报客星犯主,妖女乱政,此刻凤清羽应该正在听雪楼里巧笑嫣然地给南国密使斟酒。猫系公主的尾巴总是摇摆不定,就像她昨夜还派人送来绣着并蒂莲的香囊,香囊夹层里却藏着西境布防的暗语。

传旨,我缓缓系紧斗篷的玉带,七窍玲珑佩在月光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明日早朝推行推恩令,着墨相主理。另,赐南国公主凤清羽黄金百两,准其在京中自由行走。

蛮牛愣住了,憨厚的脸上写满不解:陛下,那布防图...

布防图是死的,人是活的。我拂袖转身,龙纹常服在空中划出决绝的弧线,告诉冷月心,让她把真正的西境布防图不小心落入天魔余孽手中。

夜风吹散了我的话音,却吹不散通天塔顶的孤寂。赵山河不懂,墨尘不懂,甚至连死去的柳如玉也不懂——统一九域不过是结束了乱世的上半场,真正的棋局,此刻才刚刚开始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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