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7章 苍术入汤香,檐下话家常(2/2)
“早想着呢,”李婶往灶里添了把松针,火星子“噼啪”溅起来,映得她眼角的皱纹都暖了些,“我多炖了半锅,装在砂锅里捂着,等会儿让石头送去,顺便问问苍术的价钱,够不够给你们扯块新布。”
暮色漫进院子时,汤终于炖好了。李婶把汤盛进三个粗瓷碗,又单独装了一砂锅,用棉布裹着放在竹篮里。石头已经把红珠挪到了灶膛边,小家伙蜷在垫着旧布的木箱里,只露出个尖尖的鼻子,呼吸均匀得像团小棉花。
“快吃,凉了就腻了。”李婶往孩子们碗里各舀了块排骨,骨头缝里的肉颤巍巍的,“玄风你多喝点,苍术对腰好,你那旧伤别总不当回事。”
玄风低头喝着汤,听着石头和丫丫争论红珠今晚会不会做梦,忽然觉得这汤里熬着的不只是苍术和排骨,还有些更软的东西——是李婶往灶里添柴的手,是石头拆棉絮时的执拗,是丫丫剪布偶披风的天真,都像汤里的枸杞,悄悄沉在最底下,却把日子熬得有了甜味。
“张大夫说,”石头啃着排骨,突然开口,“等把苍术卖了,就教我炮制药材,说第一步先学炒苍术,要用麸皮炒,炒出焦香才管用。”
丫丫立刻接话:“那我就学分拣!玄风哥说我眼睛亮,能分清哪种枸杞是新的,哪种是陈的。”她扒拉着碗里的枸杞,像在数星星,“等我们都学会了,就能帮玄风哥干活了,他就不用那么累了。”
玄风的心轻轻动了一下,抬头时,正看见李婶往他碗里又添了勺汤,目光里的暖意像刚出锅的蒸汽,裹得人鼻子发酸。他想起在云雾山的药庐,老汉也是这样,总把最稠的那碗药汤给他,说“年轻人得多补补,以后这药庐还得靠你”。
夜色渐深,石头提着竹篮去送汤,丫丫跟在后面,手里攥着给红珠留的排骨碎。玄风坐在廊下的竹椅上,看着灶膛里的火光在墙上投下晃动的影子,听着远处传来的狗吠和近处红珠轻微的鼾声,忽然觉得,这寻常的夜晚,比任何山珍海味都让人踏实。
李婶端着空碗出来,坐在他旁边纳鞋底,线穿过布面的“嗤啦”声在夜里格外清晰。“玄风,”她忽然开口,针尖在油灯下闪了闪,“阿竹的信该到了吧?前儿去镇上,邮差说云雾山那边下了场大雨,路不好走,信可能要晚几天。”
玄风点点头,目光落在院墙外的老槐树上,枝叶在月光下摇摇晃晃,像谁在招手。“不急,”他轻声说,“他知道我们在等他。”
风从竹篱外吹进来,带着苍术和枸杞的混合香气,在檐下打了个转。玄风知道,不管信来得早或晚,这灶间的烟火、檐下的笑语、还有汤里的暖意,都会一直在这里等着,像碗永远温着的汤,等那个远行的人回来,一筷子尝出,这就是家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