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陆阳生日(2/2)

幺外婆拍了拍脑门说道:“瞧我这记性!你先回家,等会儿我给你煮两个红蛋。”

“谢谢幺外婆!”陆阳笑得眉眼弯弯。

谢维康和幺外婆对视时,清楚地看到老人眼里的朴实与温柔,透着股亲切感,于是他也跟着陆阳叫了声:“幺外婆好。”

这一声“幺外婆”让幺外婆笑得合不拢嘴,连连应道:“好,好,真好!”

一路上,陆阳打招呼的亲戚不是外公外婆,就是舅舅舅妈。

每一位亲戚看谢维康的眼神都带着几分打趣,时不时还会调侃两句“是不是对象”。

谢维康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些长辈,只能跟着讪笑点头。

可陆阳被亲戚们调侃时,非但不生气,反而笑得格外灿烂,脸上的笑容像阳光一样明媚。

走了一会儿,两人路过一条干涸的小溪,溪岸边立着四棵高大的银杉,虽已入冬,银杉的叶子大多枯黄掉落,但挺拔的树干依旧透着威武。

谢维康从小和木头打交道,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

过了小溪就是陆阳家的院子,陆阳推着自行车进去时,一位中年男子正坐在院里晒太阳,他正是油漆工卢师傅。

院子里摆着一张八仙桌,桌上放着两个茶杯,地上立着一个红色搪瓷暖水瓶,瓶身印着硕大的牡丹花,边缘有些磕碰的痕迹,看起来有些年头,说不定是陆阳母亲结婚时的嫁妆。

“哎哟,小谢师傅今天能来,真是让我们这小院蓬荜生辉!”卢师傅热情地接过谢维康的自行车架好,招呼道,“快坐快坐,茶都给你泡好了!”

陆阳架好自己的自行车,冲厨房喊道:“爸,妈,我回来啦!”

厨房里传来一位中年妇女的声音喊道:“回来就好,快进来帮忙洗碗,菜都快做好了,马上开饭。”

陆阳应了一声,把谢维康送的礼物拿进屋,转身进了厨房。

谢维康在八仙桌旁坐下,环顾四周。

这是个典型的成都客家农家小院,和杨显梅家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少了一棵葡萄树,多了一丛腊梅。

腊梅此刻还在“沉睡”,枝条光秃秃的,连个花骨朵都没有。

谢维康忽然想起陆阳说过的“生日聚会”,于是疑惑地问道,“卢师傅,阳阳姐不是说今天有聚会吗?怎么就我一个客人?”

卢师傅坏笑着摊了摊手说道:“这我可不知道,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不掺和,你得问你阳阳姐。”

谢维康想起路上陆阳看自己的眼神,还有她亲戚们打趣的笑容,心里突然“咯噔”一下,默念了一句:“难道陆阳真的对自己有意思?这是借着生日的名义,把自己带回家见家长?”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甚至有了起身离开的冲动,可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留下,和卢师傅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没过多久,菜一盘接一盘地端上桌,有鱼有鸡,还有竹笋烧牛肉,都是家常却实在的硬菜。

陆阳的父母、舅舅,再加上陆阳和谢维康,五人围坐在院里的八仙桌旁,露天吃饭。

陆父坐在主位,陆母在他左侧,卢师傅坐在下首,剩下的陆父右手边的位置,显然是特意留给陆阳和谢维康的。

卢师傅拿起一瓶剑南春,给谢维康倒酒:“今天天冷,啤酒就不喝了,喝点白酒暖暖身子。”

谢维康连忙说道:“少倒点就好……哎,够了够了。”

卢师傅给陆父也倒了酒,又给自己满上,转头问陆阳:“你要不要也来点?”

“倒点吧,”陆阳笑着说道,“今天我生日,高兴,怎么也得喝一口。”她说完,转头看向谢维康,像是征求意见,又像是自言自语:“你说是吧?”

谢维康没接话,只是讪讪地笑了笑。

席间,陆阳夹了一块牛肉放进谢维康碗里说道:“康康,尝尝这个,这是我妈专门给你烧的,我听你说过,你最喜欢吃牛肉了。”

谢维康先是感激地看向陆母,随即又疑惑地看着陆阳:“阳阳姐,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我喜欢吃牛肉?”

“你忘了?”陆阳一边给父母夹菜一边说,“就是我请你吃烧烤那次呀。”

谢维康这才隐约想起,那次吃烧烤时,自己好像确实说过“多来点牛肉”,没想到她竟记在了心里。

陆母全程都用满意的眼神看着谢维康,连吃饭时都笑意不减。

桌上一时没了话题,气氛有些尴尬。

陆母率先打破沉默,向谢维康问道:“小谢呀,听说你跟着你爸爸学木匠,学了几年了?”

谢维康想了想,认真地回答道:“差不多有五六年了吧。”

“那你出师了吗?”陆母又问。

谢维康愣了一下,不解地问道:“出师?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不用你爸爸指点,你自己能不能独立做木工活?”陆母解释道。

一听这话,谢维康的“吹牛”本性又上来了,语气带着几分得意地说道:“要是这么说,那我早就出师了!我十八岁那年家里搬新家,我房间里所有家具都是我自己做的,还有家里的电视柜、八仙桌、桌椅板凳,全是我做的。那时候我爸在外面忙,我放暑假没事干,一个暑假就全做好了。”

陆母非但没觉得他夸大,反而更满意了,脸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

陆父接着又问道:“小谢,那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呢?”

“就我爸妈,”谢维康说道,“另外,爷爷奶奶都还在,和我大伯住一起,另外还有两个叔叔。”他顿了顿,想起杨显梅和段雷,又补充道:“还有,我在外面认了一个姐姐、还认了一个弟弟,这不,又认了阳阳姐。”

陆父和陆母对视一眼,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但很快又释然了,年轻人脸皮薄,相处久了或许就好了。

谢维康忽然想起路上的疑惑,笑着向陆母问道:“阿姨,我刚才进村的时候,见阳阳姐管亲戚不是叫外公外婆,就是叫舅舅舅妈,这是怎么回事呀?”

陆母看了眼陆父,解释道:“我们这个村都姓卢,叫卢家老屋。你叔叔是倒插门,入赘到我们卢家,所以村里就我们一家姓陆。”

卢师傅在一旁补充道:“我和你阿姨的父母走得早,六几年饥荒时没的,那时候全靠你阿姨带着我过日子,我们姐弟俩相依为命。”

谢维康这才明白过来,心里却突然泛起一阵酸涩,当初李梅父亲也曾提出‘上门女婿’的条件,要是当初自己能豁达些,说不定就不会和李梅分开,现在还在济南一起做裁缝,过着安稳日子。可造化弄人,如今两人天各一方,连再见一面都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陆母见谢维康愣着不动,连忙提醒道:“小谢,快吃菜呀。阳阳,别愣着,给小谢夹菜。”

谢维康回过神,又向卢师傅问道:“卢师傅,怎么没见您的媳妇和孩子呢?”

卢师傅转身指向院外,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能看到小河对岸的另一片竹林:“她们娘俩在那边家里,听说阳阳请了你过来,我就先过来凑个热闹,下午再回去。”

谢维康突然反应过来,惊讶地问道:“您也是倒插门?”

卢师傅有些不服气地说:“倒插门怎么了?我这个上门女婿,不照样有老婆有孩子,日子过得好好的?”话虽这么说,他脸上的笑容却藏不住对当下生活的满足。

谢维康恍然大悟,忍不住笑出声,端起酒杯说道:“您说得对!来来来,喝一口!”

这顿午饭,就在这样轻松又带着几分尴尬的氛围里,慢慢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