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岂有此理(1/2)

黄眉僧低头不语,半晌忽然洒然一笑:“稍候片刻,我去寺中交代几句俗务。”

段正明闻言心头一松,双手合十,深深弯腰,行了一个近乎跪拜的大礼。

段正淳原有些迟疑,稍加思索,顿时醒悟其中深意,连忙效仿兄长,亦俯身下拜,动作恭谨。

刀白凤眉梢微蹙,心中满是困惑——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何自家大伯子段正明,连同那个不成器的丈夫段延庆,竟会对黄眉僧如此恭敬行礼。

可疑惑归疑惑,眼见皇室嫡长都已躬身致意,她自然也不能失了礼数。

随行的一众侍卫,在段正明俯身的那一瞬,纷纷跪伏于地,动作整齐划一。

黄眉僧神色安然,坦然收下这份敬意,随后转身,步履沉稳地朝拈花寺走去。

回到寺中,他将手中那柄铁木所制的木鱼与槌轻轻放下,随即信步穿行于庙宇之间。

见庭前落了几片枯叶,便取来竹扫帚清扫了一阵;又见水缸将空,便提了木桶往古井方向去打水。

“师父?您……还好吗?”

一个夜里起身如厕的小沙弥揉着惺忪睡眼,迷迷糊糊地站在院门口,望着在夜色中忙碌的身影,声音里带着几分怯意。

这大半夜的,师父怎么还在这干活?

黄眉僧放下水桶,望向那孩子,脸上浮起温和笑意:“清源,这么晚了,起来做什么?”

清源抓了抓光溜溜的脑袋,傻乎乎道:“弟子……大概是喝多了茶,现在想去方便……”

“为师陪你去。”

黄眉僧轻笑一声,迈步朝茅房走去。

清源一愣,赶忙小跑几步跟上。

“师父,您当真没事?”他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能有什么事?”黄眉僧伸手捏了捏他的耳垂,语气温和,“你不是总念叨百花楼的蜜糕?往后啊,天天都能吃上了。”

“真的?!”清源眼睛顿时亮了,喉头一滚,咽了口唾沫。

“为师何时哄过你?”

清源咧嘴笑了,一脸纯真,仿佛所有烦恼都被这句话驱散了。

两人并肩立于茅坑前,一同解手。

尿完之后,黄眉僧牵着他慢慢走回庭院,一边踱步,一边絮絮叮嘱:“我传你的那套内息吐纳之法,日后须得勤加修习,不可荒废……”

清源困得眼皮直打架,耳朵听着,心却早已飘远。

师父说了什么?他一句也没记住。

终于撑不住,站着站着,脑袋一点,竟原地睡了过去。

黄眉僧低头看着脚边蜷成一团的小徒弟,不禁莞尔。

就在此时,他神情骤变。

距他身前不过一丈之地,一道人影无声浮现。

那人满脸褶皱,两道眉毛焦黄卷曲,左手托着一只饭碗大小的铁木鱼,右手握着一根乌沉沉的木鱼槌——模样、装束,竟与他自己一般无二。

“嘶——”

黄眉僧倒抽一口冷气,脊背微寒。

对面那人缓缓抬起右手食指。

黄眉僧面色凝重,亦伸出一指,指尖凝聚金刚指力,猛然激射而出!

两股劲风相撞,无声无息间,黄眉僧低头看向胸口——那里赫然多了一道血痕。

“阿弥陀佛,该走了。”

那人开口,声音竟与他分毫不差,随后转身离去,脚步从容,渐渐隐入夜色。

黄眉僧伫立原地,望着那人消失的方向,缓缓仰头望天,眼中浮起层层波澜。

他曾年少轻狂,武功卓绝,纵横江湖数十载,名动一方。

有一年冬夜,他以一式金刚指连毙十余悍匪,正自得意之际,却被一名路过的少年冷冷点评:“指力有余,火候不足。”

彼时他正在那少年母亲面前,不愿失了颜面,便讥讽少年乳臭未干,不懂武学精要。

谁知那少年竟抬指一点——

一指洞穿胸膛!

本该当场毙命,可命运弄人,他天生心脏偏右,这才侥幸活了下来。

事后追查,才知那少年正是姑苏慕容家的慕容博。

而今夜这一幕,竟与当年如出一辙。

“你纵然化作我的形貌,或许早已遗忘旧事,但我却记得清楚——定是你。”

黄眉僧望着漫天星斗,任由鲜血顺着衣襟流淌,心头百味杂陈。

方才那一指交锋,分明是同样的力道、同样的角度。

原本他以为此番应劫难逃,故先前在院中做下种种反常之举——陪徒儿夜行、扫地打水、絮语叮咛……皆是了却尘缘。

可如今这一指虽穿心,却不致命——一如当年。

原来,生死一线,并非注定终结。

“命途自有安排,不必强求。”

他低头看了眼仍在地上酣睡的清源,终究没有唤人,也未去寻段正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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