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春归木醒，榫续新程（2/2）

消息像长了翅膀，不到半天，半个村子的人都知道了。王奶奶坐着轮椅来送布料，说要给孩子们做防扎手手套；张叔的儿子从城里寄来三大箱木料，每个箱子上都贴着产地标签；连镇上家具城那个西装革履的销售员都来了，手里捧着台小型榫卯打印机：林师傅，上次是我不懂行，这机器你们先用着，能打模型，让孩子们看得更清楚。

林砚看着院子里堆成小山的木料和工具，突然觉得这春天来得格外热闹。他找出苏奶奶的过日子木经，在新的一页写下：春酿开坛日，万物皆可连。不同的木头能酿出一样的甜，不同的人能拼出一样的暖。

接下来的日子，守拙园像个被唤醒的蜂巢。林砚带着男人们扩建工坊，用可拆卸榫搭新的工作台，这样将来还能改造成展览台。苏棂溪和李婶们在厨房忙活，蒸的荠菜团子能从早吃到晚，竹篮里总摆着给孩子们准备的糖葫芦。阿明成了小小讲解员，拿着他的友谊榫给每个来参观的人演示，虽然总说错国家的名字，却讲得格外认真。

最让人意外的是赵爷爷，老人的手抖得厉害，却坚持每天来教孩子们画榫卯图。他把放大镜绑在眼镜上，鼻尖几乎碰到图纸，一笔一划地描着燕尾榫的轮廓，阳光透过他的白发，在图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有次阿明问：爷爷，您年轻时见过那么多国家，哪个国家的榫卯最好？

老人放下笔，浑浊的眼睛突然亮了：最好的榫卯，是愿意接住别人的那个卯眼。就像咱们的包容榫，不管对方是方是圆，总能找到合适的角度。他指着图纸上的转换榫你看这个，能接欧洲的金属榫，也能连非洲的木构卯，不是因为它厉害，是因为它懂退让。

工坊落成那天，来了三十七个孩子，正好对应三十七个国家的木料。林砚给每个孩子发了块刻着国名的木牌，让他们用基础榫做个小物件。城里来的小姑娘用美国胡桃木做了个星条旗榫书签，山里的男孩用中国楠木刻了只熊猫卯挂件，最让人暖心的是留守儿童小宇，他用叙利亚橄榄木做了个小小的，屋顶的瓦片榫一片叠着一片，像把所有的思念都盖在了里面。

莱拉的视频连线成了最热闹的环节，孩子们举着自己的作品对着屏幕喊，虽然语言不通，却能看懂彼此手里的木头。阿米娜举着个橄榄木十字架，上面刻着和平榫，林砚突然发现，那十字架的榫头，和苏奶奶留下的平安卯惊人地相似。

这就是老话说的殊途同归苏二叔喝着新酿的米酒，看着屏幕里不同肤色的笑脸，不管信什么、住在哪，想把日子过结实的心思都是一样的，就像这榫卯，看着花样多，说到底都是为了咬得更紧。

傍晚的霞光把工坊染成了金红色，孩子们把做好的物件拼在世界墙上，三十七个小木头组成个大大的地球，每个接缝处都用红绳绑着，像系了无数个平安结。林砚看着墙上的地球，突然想起苏奶奶说过的：好木头不挑水土，在哪儿都能扎根；好心人不挑远近，对谁都能上心。

阿明偷偷在地球的中心刻了个小卯眼，把苏奶奶留下的桂花酒坛子碎片嵌进去。这样，孩子小声说，奶奶就能看见全世界的春天了。

林砚蹲下来，和儿子一起把最后一块木片拼好。夕阳穿过工坊的窗棂，在地上投下无数个交错的榫卯影子，像张温柔的网，把所有的温暖都兜在里面。他知道，这个春天种下的不只是木头，是无数个连接的可能——就像那坛桂花酒，只要肯等，肯酿，再远的时光，再远的距离，都能酿成甜丝丝的暖。

守拙园的灯又亮了，工坊里的刨子声、笑声、孩子们的吵闹声混在一起，像支没谱的歌，却比任何乐章都动听。林砚看着苏棂溪给孩子们分荠菜团子，看着苏二叔教老人用榫卯打印机，看着阿明和视频里的阿米娜比谁的木头更光滑，突然觉得，所谓的榫续新程，从来不是做出多精巧的结构，是让每个拿起刻刀的人都相信：再小的手艺，也能拼出大大的世界；再远的人心，也能找到相握的温度。

夜风带着新翻泥土的气息吹进工坊，墙上的世界地球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每个木头接缝处都闪着微光，像无数个被点亮的春天。林砚端起剩下的桂花酒，对着月亮喝了一口，甜丝丝的暖意里，仿佛听见苏奶奶在说：日子就该这样，热热闹闹，亮亮堂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