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带他回家（2/2）
尽管那脉搏弱得像是风中残烛，但确实还在跳！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庆幸猛地冲上林风鼻头，他闭了闭眼，把那股湿意狠狠压下去。
他用力握了握那只冰冷的手，尽管对方可能完全感觉不到。
“抓住了……”他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带着血沫的嘶哑，“撑住，兄弟……我带你……回去。”
他握紧冷锋的手腕，另一只手撑住地面，试图站起来，将那层保护着他们的黯淡领域，连同其中两个濒死的人，一起带离这片地狱。
没时间了。
林风甚至没低头看一眼冷锋的伤势有多吓人，脑子里只剩下一个最原始的命令：离开这儿，回防线那边去！
他右手臂还算能使得上劲，尽管一动就牵扯着后背那焦黑见骨的伤口，疼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他咬着后槽牙，弯下腰，用右臂从冷锋腋下穿过去，用力一揽，将这个比自己还高一点的家伙直接夹在了身侧。
冷，死沉。冷锋的身体像块浸透了冰水的石头，血蹭了林风一身，温热黏腻，很快就变得冰凉。
“走了！”林风低吼一声，不知道是喊给昏迷的冷锋听，还是喊给自己这具快要散架的身体听。
他深吸一口气，那空气里满是硝烟和血腥味，呛得他想咳，但硬生生咽了下去，连同喉咙里翻涌的铁锈味一起。他抬起头，视线穿过弥漫的烟尘，死死锁定了前方——几百米外，那残破的、能量护罩闪烁不定、却依旧有零星火力在喷射的防线。那是“家”的方向，是石猛、赵小琳、陈浩还在撑着的地方。
不能倒下。
混沌领域那黯淡的光晕猛地向内一缩，从勉强覆盖一小块地面，收紧到仅仅贴着林风和冷锋两人的身体表面，像个随时会破掉的鸡蛋壳。
然后，他迈开了腿。
第一步，右脚抬起，落下。
“咔嚓。”他好像听到自己骨头缝里传来的、细微的呻吟。后背的伤口猛地一挣，温热的液体又涌了出来，浸透了破烂的战斗服。脚下发软，眼前金星乱冒。
第二步，左脚跟上。
步伐踉跄，但速度却提了起来。不是走，是跑！是拖着残躯、夹着同伴，在尸骸和瓦砾间的亡命冲锋！每一步踏下，都是一个鲜红的、粘稠的脚印，印在焦黑的地面上。
“想跑？！把命和‘种子’都给我留下！！”
黑袍首领的咆哮如同惊雷，挟着滔天的怒意滚滚而来。他被林风那不要命的打法彻底激怒了，一个刚刚突破神海境的小子，居然敢在他眼皮底下救人，还毁了他部分计划！
嗡——！
虚空震颤！比之前更多、更粗壮的黑暗触手，如同群蛇出洞，从后方疾射而至！触手尖端凝聚着令人心悸的紫黑色能量，那是高度浓缩的腐蚀与衰败法则。同时，数十根纯粹由黑暗能量构成、闪烁着不祥符文的长矛，撕裂空气，发出鬼哭般的尖啸，目标直指林风的后心和头颅！更有一道道惨绿色的腐蚀射线，如同毒蛇的吐息，交织成一张死亡之网，笼罩下来！
攻击未至，那恐怖的威压和能量波动，已经让林风背后寒毛倒竖，死亡的阴影如同实质般笼罩。
“来了！！”防线那边，赵小琳的声音带着哭腔和决绝，“所有单位！全力拦截！掩护风哥！！”
咻！咻咻咻——！
残存的自动炮台调转枪口，龙组先头部队中擅长远程攻击的队员也纷纷出手，一道道或明亮或凝实的能量光束、灵能飞弹、甚至是加持了破邪符文的实体弹丸，如同逆行的流星雨，迎向那些来自后方的攻击！
轰轰轰！
半空中炸开一团团混乱的能量烟花。一些黑暗长矛被击偏、击碎，部分腐蚀射线被中和。但首领含怒出手的攻击太过密集和强大，仍然有超过一半，狠狠撞在了林风背后那层薄得可怜的混沌领域上！
砰！砰！噗嗤！
领域光罩发出了令人心碎的、如同玻璃濒临破碎般的嘎吱声！光芒瞬间黯淡到几乎看不见，剧烈地波动、扭曲、向内凹陷！每一次撞击，都像是重锤狠狠砸在林风的神识和灵魂上！
“噗——！”他身体剧震，又是一大口鲜血狂喷而出，眼前彻底黑了好几秒，耳中只有嗡嗡的轰鸣。领域被压缩得几乎贴到了他的皮肤，后背那焦黑的伤口甚至能感觉到外界能量的灼热和腐蚀的阴冷。他感觉自己就像暴风雨里的一页破舟，下一个浪头就能把他彻底拍碎、淹没。
疼！灵魂都被撕裂般的疼！
但他夹着冷锋的手臂，没有松。踉跄向前的脚步，没有停！
脑海中，在一片疼痛和黑暗的混乱里，一个声音异常清晰地浮现出来，那是他自己的声音，在更早的时候，对着这群把后背交给他的同伴们说过：
“我们是一个团队……我说过，要带你们所有人回家！”
回家！
这两个字像一针强心剂，硬生生把他从昏迷的边缘扯了回来！
“啊——！！！”林风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不是痛苦，是宣泄，是不屈！他几乎是用燃烧生命的方式，压榨出丹田里最后一丝滚烫的灵能，注入那濒临溃散的领域，注入自己如同灌铅的双腿！
跑！往前跑！别回头！
一百米！
他能看到防线缺口处，石猛那魁梧的身影正挥舞着一面临时拆下来的合金门板，拼命砸开靠近的零星怪物。陈浩在掩体后，脸色惨白，却还在努力维持着一个小的防护灵阵。赵小琳趴在操作台前，肩膀耸动，不知道是哭还是在奋力操作。
八十米！
背后的攻击还在落下，领域哀鸣着，范围又缩小了一圈，紧贴着身体。他感觉自己的肺像是在拉风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和灼痛。视线越来越模糊，看什么都是晃动的血色影子。
五十米！
“风哥！这边！！”石猛的吼声隐隐传来。
三十米！
黑袍首领似乎也被这蝼蚁般顽强的不肯死而激怒了，酝酿着一道更可怕的攻击。但防线上的火力，和龙组援军分出的注意力，拼死为他干扰、抵挡。
二十米！
林风的意识已经处于半游离状态，全凭着一股本能和执念在迈步。他夹着冷锋，低着头，如同一个血色的、不屈的箭头，朝着那最后一点代表着安全和同伴的光芒，发起最后的、沉默的冲锋。
二十米……十米……
林风已经看不清了，眼前全是晃动的、发黑的影子。耳朵里嗡嗡响，盖过了所有的爆炸和嘶吼，只剩下自己沉重得像破风箱一样的心跳和喘息。
但他知道快到了，因为石猛那带着哭腔的吼声越来越近，因为前方那片残缺的、闪烁着不稳定蓝光的能量屏障，在模糊的视线里变得越来越清晰——那是最后一道坎。
背后，冰冷的、带着浓郁死亡气息的能量波动已经几乎贴到了皮肤！黑袍首领最后的、最阴毒的一击，如同跗骨之蛆，紧追不舍！
没有时间了，没有力气再加速，甚至没有力气思考。
林风用尽全身最后一点气力，不是踏步，而是将自己和夹着的冷锋，当成一个整体，向前——
扑了出去！
动作笨拙、狼狈，甚至称不上是“鱼跃”，更像是用尽生命最后火花的、向前的一倒。
砰！
两人重重摔进了那道残缺屏障的内侧边缘，林风只觉得天旋地转，后背和侧身传来钻心的剧痛，但他死死咬着牙，在翻滚中用自己的身体垫了一下，缓冲了部分冲击，没让冷锋直接砸在地上。
“合！！”陈浩的吼声几乎撕裂了声带，他猛地把手拍在一个后备能源接口上，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显然透支巨大。
嗡——！
那原本残缺闪烁的灵能屏障，像是回光返照般，猛地亮了一下，艰难地向中间合拢了最后一点缝隙，堪堪在他们身后形成了一道脆弱的光墙。
几乎就在屏障合拢的下一瞬！
轰！噗嗤！
几道凝练的黑暗能量束和腐蚀射线，狠狠撞击在刚刚合拢的屏障外侧！光墙剧烈震颤，荡开大片大片的涟漪，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光芒再次急剧黯淡，仿佛下一秒就要破碎，但终究……撑住了！将那些致命的攻击和紧随而至、扑到屏障外疯狂抓挠的怪物，暂时挡在了外面！
防线内，有那么一瞬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只剩下林风躺在冰冷地面上，那如同拉破风箱般的、艰难又急促的喘息声。鲜血从他身下快速洇开，染红了一片地面。他松开了夹着冷锋的手臂，那手臂无力地垂落，指尖还在微微颤抖。他自己却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仰面躺着，眼睛望着上方因战斗而破损、露出部分金属骨架和管线的穹顶，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沫。
冷锋就躺在他旁边，脸侧向一边，依旧没有声息，只有身下那摊血，在缓慢地扩大。
寂静只持续了不到两秒。
“医疗兵！！快过来！！这里！快啊——！！！”
赵小琳带着哭腔、尖锐到破音的尖叫，像一把刀子，划破了这短暂的死寂。她连滚带爬地从操作台后面冲出来，膝盖磕在地上也不管，扑到两人身边，手悬在半空，想碰又不敢碰，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几名身着龙组制服、带着急救标志的医疗人员反应极快，提着便携式医疗箱和担架，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飞奔过来。
“让开！紧急处理！”领头的医疗兵声音冷静，但动作快得出现了残影。他们迅速将林风和冷锋分开，止血凝胶、生命维持贴片、便携扫描仪……各种设备和药剂的光芒开始在两人身上闪烁。
林风模糊的视线，缓缓移动。
他看到了医疗兵紧张而专注的脸，看到了穹顶缝隙中透下来的、被烟尘染得昏黄的天光，也看到了……远处赛场中央，那道巨大的、虽然因为核心法师死亡而极不稳定、光芒明灭不定、却依旧顽强地存在着、如同一个巨大流血伤口的——
血色传送阵。
它，还没消失。
“咳……”林风想说什么，却只咳出一点血沫。
人，他抢回来了。
但战斗，还远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