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黎明前的至暗(1/2)

巨大的嗡鸣声,仿佛是整个空间在痛苦地抽搐后,归于死寂的叹息。

传送阵彻底崩溃了。

那笼罩在心头、如同实质的邪恶威压,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天空中的巨大伤口愈合,只剩下硝烟和尘埃。

战场上,出现了短暂的、令人心悸的真空般的寂静。

听不到怪物疯狂的嘶吼了,听不到能量对撞的轰鸣了,甚至听不到自己因为恐惧或激动而狂跳的心跳声——耳朵里只剩下一种高频的、因巨响过后而产生的嗡鸣。

但这寂静,只持续了不到五秒。

然后,是声音的回归。

不是战斗的声音,而是……活下来的声音。

粗重、艰难、带着血沫的喘息声,从战场的各个角落响起。

压抑的、痛苦的呻吟声,从废墟的掩体下、从倒伏的躯体旁传来。

还有……脚步声。

踉踉跄跄的、沉重的、拖沓的脚步声。

视线开始从模糊和眩晕中恢复,残存的、还保有最后一丝行动能力和清醒意识的人们,艰难地从各自的藏身处、掩体后、甚至同伴的尸体旁,抬起头,站起身。

他们的目光,几乎是不约而同地,望向了同一个方向——防线核心那片最残破、却也似乎坚持到了最后的区域。

那里,火焰还未完全熄灭,黑烟还在升腾。

那里,躺着刚刚创造了奇迹、却也似乎因此倒下的英雄。

更重要的是,那里,似乎还有人在活动——陈浩那几乎嘶哑的呼喊,石猛挣扎着想要站起的动作,还有医疗兵匆忙跑动的白色身影。

在这个遍地死尸、怪物残骸、能量乱流仍未完全平息、远处还有零星战斗声的绝望地狱里,那片区域,就像暴风雨后海面上最后一块还能看见的、微弱的灯塔之光。

即使那光芒,看起来也随时会熄灭。

但,那是光。

是方向。

是……最后的希望锚点。

没有命令。

没有呼喊。

甚至没有眼神的交流。

一种近乎本能的、源自求生欲和凝聚力的无声共识,在所有幸存者心中升起。

过去。

到那里去。

到还有同伴、还有抵抗、还有“活着”迹象的地方去!

一个断了手臂、用布条胡乱捆住伤口、脸色惨白的龙组战士,咬着牙,扶着半截断墙,一步步挪了过去。

两名互相搀扶、身上战袍破碎、满脸血污的学院选手,对视一眼,也沉默地、一瘸一拐地朝着那个方向移动。

更远处,几个侥幸存活、吓破了胆、但总算还知道跟着人群更安全的平民观众,也哆哆嗦嗦地、连滚带爬地汇入了这股微弱的人流。

甚至有两名之前被打散、正在附近废墟中搜寻幸存战友的医疗兵,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背着药箱,快步跑了过来。

他们如同被风暴摧残后,本能寻找岩石缝隙躲避的幸存鸟群,从四面八方的废墟和阴影中,收拢、汇聚。

目标明确,却又无比简单:活下去,守在那里。

人们沉默地、跌跌撞撞地来到这片残破的防线边缘。

没人说话,也没人指挥。

断臂的战士,用还能动的那只手,捡起地上半截变形的金属杆,默默地站在了一处被炸开的缺口旁,尽管他连站稳都困难。

互相搀扶的选手,松开了彼此,靠着断墙坐下,却依旧警惕地望向外面怪物可能袭来的方向,尽管他们的武器早已丢失或损毁。

平民们挤在相对完好的掩体角落,尽可能地蜷缩身体,减少存在感,但他们的眼睛,却死死盯着防线外那片危险的区域。

后来的医疗兵,则立刻加入了陈浩和那几名先到同伴的行列,开始更加有序地对重伤员进行检查和初步处理。

一个简陋、脆弱、却因为众人的到来而莫名多了几分“人气”和“硬度”的临时抵抗据点,就这样在废墟中,无声地构筑了起来。

他们的目标统一而纯粹:守住这里,守住彼此,撑到外面彻底安全,撑到更强大的援军到来……或者,就像那个无声共识里最坏也最现实的打算——撑到最后一刻,一起倒下。

而这个临时据点的核心,那真正吸引所有人凝聚过来的重心,就在防线的最中央,也是最毫无防护的地方。

那里,躺着四个人。

林风,仰面朝天,双目空洞,气息微弱如游丝。

苏沐晴,安静地躺在担架上,脸色苍白,周身寒气微弱。

赵小琳,被陈浩小心地安置在林风旁边,依旧昏迷,七窍血迹未干。

冷锋,躺在另一侧,全身绷带,仪器屏幕上的线条微弱但顽强。

还有靠坐在墙边,胸口渗血、眼睛却死死盯着林风的石猛。

他们五人,是这片战场上最后的、也是最闪耀的星辰。他们倒下了,光芒黯淡了,甚至可能即将熄灭。

但正是因为他们之前的燃烧,因为他们用生命和灵魂创造出的奇迹,才驱散了最深沉的黑暗,才让这片废墟有了“守下去”的意义。

英雄倒下了。

但英雄用生命守护的东西——这片还有活人气息、还有抵抗意志的方寸之地,这些因为英雄而幸存下来的人们——不能,也不愿,就这么轻易地再次被黑暗吞噬。

哪怕他们自己已经无力再战。

哪怕守护他们的,只是一群伤痕累累、近乎麻木的幸存者。

这是一种沉默的誓言,一种无言的传承。

守住这里,就是守住英雄最后的光芒。

也是守住自己……作为“人”,而非待宰羔羊的,最后的尊严与呼吸。

临时据点,如同暴风雨中勉强拼凑起来的朽木筏子,在血海尸山上飘摇。聚集过来的人们,大多眼神麻木,伤痕累累,手中武器残破或干脆没有。

绝望吗?当然。

但奇怪的是,当人们背靠背站在一起,哪怕只是沉默地守着这片方寸之地时,那几乎要将灵魂都冻僵的绝望感,似乎被什么东西冲淡了一丝。

理智开始慢慢从恐惧和混乱中复苏,幸存者们开始用近乎本能的方式,分析着眼前这看似绝境中,可能存在的、微弱的……机会。

首先是客观压力的变化。

最恐怖的、令人窒息的“无穷无尽”感,消失了。

一个断了胳膊的龙组老兵,靠在冰冷的混凝土块上,浑浊的眼睛扫过防线外那些还在游荡、但明显失去了之前那股疯狂劲头的怪物残影,嘶哑地开口,声音不大,却让周围几个人都竖起了耳朵:

“裂缝……没了。” 他咳嗽两声,吐出带血的唾沫,“这些杂种,死一个,少一个,不会再从娘胎里往外蹦了。”

很简单的事实,却像一剂强心针。

是的,敌人不再“无限”了。虽然外面还有不少,但它们的总数是固定的,杀一个,压力就减一分。这和在潮水中挣扎,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另一个受伤的学院选手,擦了把脸上的血污,低声补充:“而且你们看……它们身上那层红黑色的光,是不是淡了?动作好像也没那么快了?”

众人仔细看去,果然。

那些影犬奔跑扑击的速度,比之前慢了半拍,甚至有些踉跄。掠夺者挥舞利爪的力量似乎也减弱了,砸在掩体上不再是震耳欲聋的闷响。就连少数几只还在远处逡巡的撕裂者,身上的能量波动也极不稳定,时强时弱。

失去了与传送阵和虚空界域的稳定连接,这些怪物就像断了电的机器,机能正在不可逆转地衰减。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