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黑雾谷口（1/2）

从流民营到黑雾谷，直线距离不过三十里。但这一路，傅承烨和苏清晚却走得异常艰难。

星环中环的外围森林，与外环的蛮荒混乱不同，这里的植被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秩序感”：树木按照某种规律的间距生长，藤蔓缠绕出近乎对称的图案，甚至连夜间出没的虫兽，都遵循着固定的活动路径。

仿佛这片森林，被某种庞大的意志“规划”过。

“这里的气场不对。”苏清晚压低声音，手中“净骨”权杖散发着微弱的白金光晕，照亮前方数丈的范围，“初火之力在这里受到压制……不，不是压制，更像是被‘审视’、‘评估’。”

傅承烨也有同感。他体内的混沌能量变得更加滞涩，每运转一周天，都要消耗比平时多三倍的心神。这森林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秩序场”，对所有不符合“规律”的力量都产生排斥。

唯有被傅承烨绑在胸前的大宝，似乎不受影响。小家伙在经历了最初的惊吓后，此刻又恢复了精神，睁着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四周黑暗中发光的植物和昆虫，偶尔还会伸出小手，想去抓那些飘浮的光点。

“黑雾谷还有多远？”苏清晚问。她手臂上的伤已经用初火之力简单处理过，但失血和灵力消耗还是让她脸色苍白。

傅承烨看了一眼怀中微微发烫的青铜铜片：“铜片指引的方向没错，最多再有五里。但……”

他停下脚步，目光锐利地扫向前方密林深处。

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移动。

不是虫兽，也不是追兵，而是……森林本身？

只见前方百米处，几棵参天古树的树干表面，缓缓浮现出暗银色的纹路。那些纹路如同活物般游走、交织，最终构成一个个眼睛般的图案。数十个“树眼”同时睁开，冷漠地“注视”着他们。

没有敌意，也没有善意，只有一种机械的、毫无感情的“观察”。

“这是……”苏清晚握紧了权杖。

“森林的‘监视系统’。”傅承烨沉声道，“看来黑雾谷被列为危险区域，不仅是因为谷内有什么，还因为这片森林本身……就是一道屏障。”

话音未落，那些树眼突然同时闪烁了一下！

“咻咻咻——！”

数十道暗银色的光束从树眼中射出，在空中交织成一张立体的光网，朝着他们笼罩而来！光束所过之处，空气发出被切割的尖啸，连光线都发生了扭曲！

“躲开！”傅承烨低喝，身形暴退！

苏清晚也立刻向侧面闪避！

但光网的范围太大，速度太快，眼看就要将两人网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傅承烨胸前的大宝，突然“呀”了一声。

小家伙伸出小手，对着那张光网，做了个“推开”的手势。

动作稚嫩，甚至有些滑稽。

但就在他做完这个动作的瞬间——

那些射来的暗银色光束，突然……停滞了。

不是被挡住，也不是被击散，而是如同时间暂停般，凝固在了半空中。光网距离他们最近的地方，只有不到三尺。

然后，所有光束开始颤抖、扭曲，最终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痕迹，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树眼上的暗银色纹路也迅速黯淡、隐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森林恢复了寂静。

傅承烨和苏清晚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大宝却像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打了个哈欠，小脑袋靠在父亲胸口，似乎又想睡了。

“他的能力……”苏清晚喃喃道，“似乎对‘秩序’类的力量有绝对的……克制？或者说，支配？”

傅承烨没有回答，只是更紧地抱住了儿子。

刚才那一瞬间，他清晰地感觉到，大宝身上散发出的那股“生命源初”的气息，与这片森林深处的某种“源头”，产生了共鸣。不是压制，而是更高层次的……命令？

这个念头让他心中寒意更盛。

大宝到底是什么？

继续前行。

接下来的路程异常顺利。森林仿佛“认可”了他们，再没有任何攻击或阻拦。甚至连夜间出没的凶兽，都在距离他们百丈外就绕道而行。

半个时辰后，前方景象骤变。

森林的尽头，是一片断崖。

断崖下方，是翻涌的、如同墨汁般的浓雾。雾气凝而不散，缓缓旋转，形成一个直径超过十里的巨大雾谷。谷中没有任何光亮透出，连星光都被彻底吞噬。站在崖边，能听到雾气深处传来低沉的风啸，如同无数冤魂在哀嚎。

黑雾谷。

青铜铜片的温度骤然升高，指向雾谷深处某个方向。但铜片表面的纹路也开始变得混乱、模糊，仿佛雾谷中的某种力量干扰了它的感应。

“我们要下去吗？”苏清晚看着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眉头紧锁。她的初火之力在这里被压制得更厉害，权杖顶端的光芒只能照亮身前三尺，再远就被浓雾彻底吸收。

傅承烨也在犹豫。

黑雾谷的危险是实实在在的。李锐在讲法会上明确警告过，这里近期有修士失踪，疑似有古代禁制松动。但留在上面更危险——赵明逃了，三长老绝不会善罢甘休，追兵随时可能到。

必须做出选择。

“下。”傅承烨最终做出决定，“但要小心。我走前面，你跟着我的脚印。大宝……”

他低头看了一眼已经睡着的小家伙，将一缕混沌能量化作细丝，缠绕在儿子手腕上——这是他目前能想到的最简单的保护措施，一旦大宝有危险，他能第一时间感应到。

“我们走。”

傅承烨率先踏下断崖。

崖壁陡峭，但有突出的岩石和藤蔓可以借力。两人都是修士，即便状态不佳，攀爬这种地形也不成问题。真正麻烦的是那些浓雾——靠近之后才发现，这些雾不仅有隔绝感知的效果，还带着一种阴冷的、仿佛能渗透骨髓的寒意。

“这雾不对劲。”苏清晚低声道，“我的初火之力在自动抵抗……雾里有东西在侵蚀我的灵力。”

傅承烨也感觉到了。混沌能量在体内运转时，仿佛遇到了无形的阻力，而且雾中的寒意正试图钻入他的毛孔，侵蚀血肉。他不得不分出一部分力量来抵御。

下降约莫百丈后，崖壁上开始出现人工开凿的痕迹：石阶、扶手、甚至还有几处简陋的平台。显然，以前有人来过这里，甚至可能在此长期活动过。

但那些痕迹都极为古老，石阶边缘已经被风化得圆滑，扶手上覆盖着厚厚的黑色苔藓。

继续向下。

雾气越来越浓，视线范围缩小到不足一丈。四周除了风声，开始出现其他声音：细碎的摩擦声、若有若无的低语、还有……滴水声？

“等等。”傅承烨突然停下脚步。

前方平台边缘，雾气稍微稀薄了些，能隐约看到下方的情况——那里，有一片相对平整的地面，地面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几具尸体！

不是新鲜的尸体，而是早已风化干枯的骸骨。但从骸骨的姿势看，他们死前似乎经历了激烈的战斗或挣扎。骸骨周围的岩石上，布满了深刻的爪痕和能量灼烧的痕迹。

“是修士的遗骸。”苏清晚蹲下身，仔细检查了一具相对完整的骸骨，“骨质坚硬，生前至少是神海境。死因……”她翻过骸骨的头颅，看到后脑处有一个拇指大小的圆洞，洞边缘光滑，仿佛被什么东西瞬间贯穿。

“一击毙命。”傅承烨声音低沉，“而且伤口处没有任何残留的能量气息。杀他们的东西……要么力量属性极其特殊，要么……实力远超他们。”

两人心头都蒙上一层阴影。

能轻易击杀神海境修士的存在，如果还在这雾谷中，他们现在的状态，恐怕凶多吉少。

但就在这时，傅承烨怀中的青铜铜片突然剧烈震动起来！

不是指向雾谷深处，而是……指向平台另一侧的崖壁！

傅承烨顺着指引走去，拨开厚厚的黑色苔藓，苔藓下，竟露出一扇半掩的、由某种暗沉金属铸造的门！

门高约八尺，宽四尺，表面布满扭曲的、如同血管般的凸起纹路。门缝中透出极其微弱的、暗红色的光。

“这是……”苏清晚走过来，看到那扇门，瞳孔微缩，“门上的纹路……和古老之种被污染时的暗红纹路很像！但更加……古老？”

傅承烨也察觉到了。门散发出的气息，与黑袍人使用的污秽之血同源，但更加深沉、更加……邪恶？

青铜铜片为何会指引他们来这里？

“要进去吗？”苏清晚问。

傅承烨沉默片刻，伸手按在门上。

触感冰凉，金属门表面竟然有微弱的搏动感，仿佛……活物的皮肤？

他用力一推。

“吱嘎——”

金属门缓缓向内打开，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门后是一条向下的甬道，甬道两侧的墙壁上，每隔一段距离就镶嵌着一颗拳头大小的暗红色晶石。晶石散发出的光芒勉强照亮前路，但也将整个甬道映照得如同通往地狱的血色长廊。

甬道深处，传来若有若无的……心跳声？

咚……咚……咚……

缓慢，沉重，带着某种诡异的韵律。

傅承烨和苏清晚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但青铜铜片的指引不会错。而且，他们现在也没有退路了。

“走。”

两人踏入甬道。

金属门在身后缓缓关闭，隔绝了外面的雾气。

甬道一路向下，坡度很陡。走了约莫一刻钟，前方豁然开朗——他们进入了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穴。

洞穴中央，是一个直径超过百丈的血池！

池中不是普通的血液，而是浓稠得如同岩浆的暗红色液体，表面不断翻滚、冒泡，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甜气息。血池中心，悬浮着一枚……心脏？

那是一颗足有房屋大小、表面布满黑色血管的暗红色心脏！心脏缓慢而有力地搏动着，每搏动一次，血池就随之翻涌，洞穴四壁也微微震颤！

而在血池周围，矗立着十二根粗大的黑色石柱。每根石柱顶端，都绑着一具……新鲜的尸体！

是的，新鲜。那些尸体死亡时间绝对不超过三天，有些甚至还在滴血！他们穿着各色服饰，有悬山宗的弟子，有流民营的散修，还有几个穿着黑袍——正是黑袍人的装束！

所有尸体的胸口都被剖开，一根根黑色的血管从心脏位置延伸出来，连接着下方的血池，仿佛在向血池输送着什么。

“这是……血祭？”苏清晚声音发颤。

傅承烨眼神冰冷。他认出了其中几具尸体——是白天在流民营里见过的修士。原来那些失踪的人，不是死在雾谷的禁制或凶兽手中，而是被抓来这里……献祭！

“难怪黑雾谷被列为危险区。”他缓缓道，“不是因为谷中有什么天然危险，而是因为……这里是人造的血祭场！”

青铜铜片此刻震动得几乎要脱手而出，它指向的方向……赫然是血池中央那颗巨大的心脏！

难道“平衡之楔”的线索，在那颗心脏里？

还是说……这颗心脏本身，就是某种邪恶的“楔子”？

“我们得毁了这里。”苏清晚咬牙道，“这种邪恶的血祭，绝不能留！”

傅承烨点头。他也正有此意。且不论青铜铜片的指引，单是这种规模的献祭，背后必然隐藏着巨大的阴谋。那些黑袍人、还有悬山宗内部的黑手，恐怕都与这里有关。

但怎么毁？

以他们现在的状态，别说那颗心脏散发出的气息至少是法相境巅峰，就连血池本身，都充满了侵蚀性极强的污秽之力。贸然靠近，恐怕还没动手，自己就先被污染了。

就在两人思索对策时——

“啪啪啪……”

一阵鼓掌声，突然从洞穴另一侧的阴影中传来。

傅承烨和苏清晚瞬间转身，警惕地看向那个方向。

阴影中，缓缓走出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