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范坐场奔赴省城,费左氏知恩应情(2/2)
郝二姐岂不知丁锋心思,劝慰道:“嫂子啊,您还看不出俺东家对您的心意么?如果救了小叔叔,您就算报恩也该跟了俺东家啊。”
她本就是风尘里打过滚的,最懂察言观色,见费左氏心神已乱,丁锋也投来肯定的目光,更加卖弄在一旁轻声劝慰,言语却如针般刺入费左氏心防。
“嫂子啊,俺进山庄后时常听东家说起,说自打您当家以来不知度过里外多少难处,后来东家也尽力帮衬,调理苏苏身子,稳固费家风水,哪一桩不是耗费心神?如今为了救文典少爷,更是千里奔波,还要冒着天大的风险去给徐府老夫人治病,这恩情这担当,岂是寻常亲戚能有的?若真救回了文典少爷,您就拿几句空话报答么?”
费左氏被这番话戳中了心底最隐秘的角落,想起了那祠堂勾当,身子猛地一颤。
她何尝不知丁锋对自己的特殊关照?祠堂里那些隐秘的风水仪轨,早已在她沉寂多年的心湖中投下巨石,荡开层层难以言说的涟漪。
可她是费左氏,是费家的掌舵人,是必须维持门楣体面的人。
多年来她早已将自身情感深深埋藏,用冷硬的外壳包裹起那颗渴望依靠的心,将全部精力都投入到支撑这个日渐破败的家业中。
改嫁二字于她而言,不仅是离经叛道,更是对她过去二十年坚守的全盘否定,是动摇她精神支柱的惊雷。
“不……不可。”
费左氏下意识地抗拒,声音微弱脸色苍白。
她茫然摇头:“俺是费家的人,文典他哥和爹走后,俺便发誓要守住这个家,怎能做出这等事来?这让俺日后如何面对费家列祖列宗?如何面对文典和苏苏?”
郝殷桃却不容她退缩,步步紧逼,说出的话字字诛心。
“嫂子,您醒醒吧!费家如今还剩下什么?一个顶不了门立不了户、只会空谈惹祸的小叔子?他还需要您变卖祖产去搭救,还是一个空荡荡、需要靠外人风水才能维系的门楼子?您守着的,早就是个空架子了,俺东家是什么人物您心里清楚,不怕您笑话,俺也知道他跟您早已有了夫妻之实,您这身子,您这心,还能骗得了自己吗?难道真要为了那点虚名守一辈子活寡?眼睁睁看着费家彻底败落,连最后的血脉文典都可能保不住?跟着丁爷,文典能得保全,您后半生也有了实实在在的依靠,这难道不比守着个破门楼强上百倍?”
“别说了!求你别说了!”
费左氏双手捂住耳朵,泪水决堤而出,浑身发抖似风中落叶。
郝殷桃的话像一把把尖刀,将她多年来用以自我欺骗、自我束缚的华丽外衣撕得粉碎,露出了内里千疮百孔、疲惫不堪的真实。
是啊,她在守什么?一个早已名存实亡的家?一份早已被现实击得粉碎的体面?
想到丁锋那沉稳如山的身影,想到他带来的那些令人面红耳赤却又无比真实的欢愉与慰藉,再想到此刻生死未卜、需要倚仗丁锋全力搭救的费文典。
巨大的恐惧、长期的压抑、隐秘的渴望,以及郝殷桃毫不留情的剖析,终于冲垮了她最后的心理防线。
她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向一直沉默不语、却目光深邃望着她的丁锋。
那眼神里有理解也包含等待。
费左氏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踉跄上前一步,竟跪倒在丁锋面前。
这一跪跪碎了她半生的坚持,也跪向了未知的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