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七鲸拉棺（2/2）
他展开了自己的领域，终焉之瘟欣然应允，二者都在现实世界消失不见，虚空鲸所背负的棺椁变得空空荡荡。
......
“幸会，埃利亚塔达。”
绎枫站在了一片和瘟疫星表面一模一样的大地上，如同刚刚降落在巴巴鲁斯上的幼年莫塔里安，毒气呛入他的鼻孔，枉死的灵魂遍布低洼之地在他脚下的每一粒沙土中哀嚎。
星球回应了他。
伏尔甘和绎枫都意识到了这玩意儿究竟是什么。
这是瘟疫星，也就是这颗假巴巴鲁斯世界的星球意志。
它是这个世界的无上意志，卑微的凡人匍匐在它身体的沟壑最低处，躲在剧毒的大风吹不到的谷底苟延残喘，被无穷无尽的病痛折磨，这里是纳垢各种瘟疫的试验场。
人类跪倒在地，将脸埋进土里，向一切能想到的神明、势力、巫师、恶魔祈祷，祈求着让他们在多活哪怕一秒钟。
瘟疫荒原上游荡着本该死去的尸体，变异的亚人在啃食腐肉，就算是如此恶劣的环境，剥削者仍然存在，臃肿病态的主子们收集起一个巴掌数得过来的零落物资交给山顶的纳垢恶魔们。
人们自从一出生就是瘟疫星的盘中餐，勇敢者挑战军团新兵之旅，平凡者被剥削耗尽一生求活，沦为新病毒的实验品，最终残躯被下一个试验品吞噬，灵魂飘摇着被恶魔咽下，最后剩下的一切被星球意志吃干抹净。
它对于绎枫的态度并无不同。
跪下，献上你的一切，然后去死。
绎枫的身躯融化了，化作红色的泥浆扩散开来，扩散的前所未有的广袤。
肥沃的土地，能孕育质朴的灵魂。
被这些红色泥浆覆盖到的地方开始生长出金灿灿的粮食，是喜人的丰收。
一个拿着镰刀的人影站在田埂上，看着天空，他说：“丰收不是你的功劳。”
这片世界恼怒了，它振臂一拍，裹挟着泥浆的洪水汹涌而来，山崩如盛夏骤雨。
大片大片的肥沃土地被无情摧毁。
洪水渐渐退去，土地上又长出了人，瘦弱的人影，佝偻的人影。
红影们相互合作，忍饥挨饿，搬走砸落在大地中的石块，将它们垒成一个个水坝。
在这期间，无数人影倒下，从土里站起，又在土里倒下，最后又变成一片金灿灿的粮食。
大地震颤，狂风裹挟着漫天碎石朝着这里袭来，飓风从山谷上刮过的声音是那么可怕，像是索命的厉鬼。
红色人影抱着收割好的粮食怔怔的看着，看着刚刚打理好的一切又变得死气沉沉。
一些人影默默的走到了其他人身边，郑重的将怀中的粮食交给了对方，然后，一排一排的人影手挽着手走向赤色泥浆的边缘，他们弯下腰去，缓缓的贴坐在地上，最后回望了一眼来时的路，倒在了边境之地。
边境之地长出了一排排大树，高耸入云，那些碎石风沙再也吹不进来了。
锄、犁，行遍了每一寸被碎石污染的大地，那些大地上又一次长出了粮食。
大地震颤，野兽的咆哮声如雷震耳，形似野兽神似人类的“兽潮”出现在地平线上，像是一堵正在升起的奔腾之墙，势若滚雷，激荡天地。
这一次，有人影高举着锤子。
抱着粮食的人们泪眼朦胧的看着前方，他们紧紧的抱着，几秒钟后，粮食就变成了新的人影。
锤子敲击在大地上，陷马坑遍布边境；锤子敲击在大树上，拒马桩连山填海。
没能拦住兽潮的冲击。
它们冲入田地，拱坏水坝，撞倒巨树，在红色的泥浆中打滚，流下一滩又一滩的黄绿脓水。
人影接连不断的被撕成碎片，飘飞在空气中，落归于大地上。
最后，锤子敲击在人影自己身上。
他们变得高大，变得强壮，变得不再畏惧。
他们冲上前，和兽潮撕扯扭打在一起，他们不再抱着求生的想法，他们来此求死，他们顽如磐石，他们心坚如钢。
最后一头巨兽倒下，最后一个巨人倒下。
高大人影的尸体倒在地上，最终化为了一个个球块。
锤子敲击在球块上。
钢甲铁矛在一下下的敲击中出现，他们冲向前方，在新的一轮灾难开始之前，人影们齐齐冲向边境，化作了一块块城砖，垒起了连绵的城墙。
山谷没有崩裂，洪水没有来临，野兽群也没有踪迹。
大地，裂开了。
猛烈的地震将这片大地震的四分五裂，无数的人影被如同黑暗深渊般的裂隙吞噬，大地张开了狰狞的巨口，张开又合上，咀嚼着鲜美的灵魂。
“臣服，或者灭亡。”
虚空中传来这么一句话语。
一切再次停下，幸存者擦去眼角的泪痕，默默的回到了简陋的房屋中。
接下来，他们建起了更多的房屋，高耸的，如同尖塔般的房屋，疯狂的、不惜生命的展开了建设。
恶魔星球的意志有些疑惑，这次可怜的小人儿们不准备抵抗了吗？准备用超越毁灭的建设速度来对抗它？
星球意志第二次引发了地震。
它居高临下的看着，看着红色的泥浆在沸腾，在分裂，房屋像是多米诺骨牌一样倒下，就连可笑人影建造起来的最大最高最尖的巨塔也在缓缓开裂。
是的，裂开了。
巨塔的底部烈焰薄发，整座巨塔分裂成了两半，藏在其内的运载火箭搭载着人们第一次冲向云霄，人影们第一次见到至高天真正的样貌。
运载火箭只是突破了假巴巴鲁斯剧毒大气的一瞬，就苍然掉落回了泥浆之中。但也就在它触碰到泥浆的那一刻，整个文明的动作开始呈指数级加速。
星球意志愤怒了，彻底的愤怒了，‘汝等算是什么东西，也配和我一般高度。’
它要再发动一次攻势，巨大的火山喷薄出的气态硫磺、致死的烟云、灼热的岩浆将席卷一切，厚重的乌云降下淹没世界的酸雨，让这胆敢反抗的文明毁灭吧！
这个世界凝聚起可怖的自然伟力，酝酿许久后最终爆发，酸雨来临，火山喷发，毁灭之力咆哮着来到了红色之地的边缘。
这时候，星球意志赫然发现，永恒的第一秒钟内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拔地而起的巨大巢都的外围城墙轻松抵挡住了潮水般的岩浆，巢都上直径数百米的巨大吸口吞吐着大气，瘴气被过滤，干净的大气被吐出。
在大气之上，在高到它也无法触及的地方，成百上千艘星际战舰高悬，发射舱盖弹开，轻飘飘的落入大气之中，灭绝令弹头毫不遮掩的裸露在了外面。
就像是高悬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绎枫的声音自无穷高处降下，像是胜利的宣讲。
“我们狩猎巨河，我们狩猎沙漠，我们狩猎月亮，我们狩猎星辰！不屈不挠、战天斗地的人类文明永远不会屈服于自然之威。”
星球意志第一次感受到了极端的压力，它高傲的宣称被回敬给了自己，‘臣服，或者毁灭。’
然而，灭绝令武器收了起来，星球意志认为的毁灭没有回来，人影重新落在了大地之上。
他们持之以恒、始终如一，甚至堪称执拗的改造着自己脚下的土地，改造着剧毒的大气，驯服丛林中的野兽，同化蛮荒之地的居民。
我们不是要毁灭你。
人类的发展史，就是认识自然和改造自然的历史。
天，不是我们的敌人；
地，不是我们的敌人；
人，不是我们的敌人。
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同尔共灭，取死之道。
斗也，分裂，对立。
奋斗也，团结，共进。
把天团结到我们这边来，把地团结到我们这边来，把人团结到我们这边来。
与天奋斗，其乐无穷；
与地奋斗，其乐无穷；
与人奋斗，其乐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