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潮涌无声(1/2)
第十九章 潮涌无声
林正雄被押解回京的那天,秋家峪下了场淅淅沥沥的小雨。秋龙站在谢杨家的院门口,看着警车卷起的泥水渐渐消失在山路尽头,手里攥着的那份“和仁国际垄断医疗市场”的证据清单,边角已经被雨水打湿。谢杨扶着刚生产完的王娇凤站在旁边,怀里抱着襁褓中的婴儿,三人脸上没有半分“胜利”的喜悦,只有沉甸甸的沉默。
“听说‘和仁国际’换了个ceo,还是个外国人。”谢杨的声音带着沙哑,他刚从县城回来,怀里揣着一张新印的宣传单——上面印着“进口心脏支架特惠活动”,价格比国产支架贵三倍,却标注着“国际认证,安全可靠”,“医院里的进口设备还在照常使用,中医科的诊室依旧在地下室,连个牌子都没挂。”
王娇凤轻轻拍着怀里的孩子,眼神里满是无奈:“昨天我娘家嫂子来电话,说我侄子在县医院看咳嗽,医生开了两百多块的进口西药,吃了一周都没好,最后还是找村里的老中医抓了五块钱的中药,喝了两天就好了。可老中医说,他的行医执照快到期了,不知道还能不能续上。”
秋龙望着远处被雨水打湿的玉米地,心里像压了块石头。他想起半个月前去省城医科大学的场景——校园里的公告栏上贴满了“西医临床专业招生计划”,中医专业的招生简章被挤在最角落,纸张都泛了黄。他拦住一个背着书包的学生,问他为什么不学中医,那学生愣了愣,笑着说:“学中医没前途啊,毕业找不到工作,就算找到了,工资也比西医低一半,谁还愿意学?”
更让他揪心的是,他去拜访省城那位退休的老中医时,老人正坐在院子里晒中药,药架上的药材比去年少了一半,有些瓶罐上积了厚厚的灰尘。“以前药材都是山里采的,现在年轻人都去城里打工了,没人愿意上山采药。”老人拿起一株晒干的柴胡,语气里满是惋惜,“药材商说这些都是‘人工种植’的,药效差了远了,可没办法,野生的早就断了货。”
没过多久,县城里的变化更明显了。街头巷尾贴满了“经济特区招工”的海报,上面印着“月薪三千,包吃包住”的字样,红底黄字,在阳光下格外刺眼。秋家峪的青壮年们开始收拾行李,村头的老槐树下每天都停着去往县城火车站的拖拉机,引擎声、吆喝声、孩子的哭声混在一起,像一场无声的迁徙。
“我也想去深圳看看。”村里的狗蛋扛着破旧的行李箱,站在秋龙家门口,他才十七岁,脸上还带着稚气,却非要跟着同村的人去特区工厂打工,“我叔说在流水线上拧螺丝,一个月能赚两千多,比在家种地强多了。”
秋龙看着他单薄的背影,想说些什么,却又咽了回去。他知道,狗蛋家里穷,母亲常年生病,父亲去年在山上采石时摔断了腿,家里早就揭不开锅了。去特区打工,是他能想到的唯一出路。
没过多久,村里的青壮年走了大半,只剩下老人、妇女和孩子。田地里的玉米没人收,只能烂在地里;村口的小卖部关了门,门上贴着“转让”的纸条;就连村里的小学,也只剩下五个学生,两个老师,其中一个还是代课的。
秋龙的“风水馆”生意也越来越差。以前村里有人盖房子、选坟地,都会来找他看看,现在年轻人都走了,老人舍不得花钱,他经常半个月都接不到一单生意。有时候他会去谢杨家的地下诊所帮忙,诊所里的患者依旧很多,却大多是老人和孩子,年轻人要么在特区打工,要么在县城里住,很少再回村里看病。
“昨天来了个从深圳回来的打工妹,说在工厂里得了关节炎,在特区医院看了好几次,花了好几千块,都没治好。”谢杨一边给患者敷药膏,一边叹气,“我给她敷了两次祖传的药膏,她就能走路了,她哭着说,早知道这样,就不在特区医院花冤枉钱了。可她说完,还是要回深圳,说那里工资高,能攒下钱给家里盖房子。”
王娇凤抱着孩子,坐在旁边给患者熬药,药罐里飘出的中药味,和窗外飘进来的工厂废气味混在一起,显得格外刺鼻。“最近县城里开了好多家外资工厂,听说都是生产电子产品的,每天都在排放污水,河里的鱼都死光了。”她指着远处的天空,那里飘着一层灰蒙蒙的烟雾,“以前我们还能去河里洗衣服、挑水,现在河水都发臭了,只能去几里外的山泉挑水。”
秋龙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他想起太爷爷笔记里写的“龙脉之气,得天地人三才而盛”,现在中医式微,传统文化断层,青壮年背井离乡,土地荒芜,河流污染,这些难道不是在破坏“人”与“地”的平衡吗?而那些蜂拥而入的外资企业,真的只是来“投资办厂”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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