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声东击西(2/2)

赵佳贝怡心里一沉:那孩子......

没事,提前喂了药,扛得住。顾慎之打断她,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这是那翻译官的信物,你拿着。他叫周明远,明天傍晚会随运输队到,车是灰色的卡车,车头画着红十字,其实拉的都是医疗器械。

油纸包里是枚银质的翻译官徽章,边角磨得发亮,背面刻着个字。赵佳贝怡捏在手里,冰凉的金属硌得手心发疼——顾慎之说过,这位周翻译官潜伏了五年,从没出过差错,这次是把身家性命都押上了,他女儿刚满月,就等这事了了,带全家出城。

学生们怎么伪装?她问,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徽章,边缘刮得指腹发麻。

发高烧的那个好办,裹严实点,脸上擦点胭脂,看着像出麻疹。顾慎之往墙角啐了口,另一个麻烦点,腿上的伤得裹渗血的纱布,装成被传染的样子。周翻译官会带着检疫文件,说是要送去上海隔离治疗,一般人不敢细查——日本人惜命,最怕传染病。

他顿了顿,抬头看她,眼神在黑暗中格外亮:最怕的是卡车过卡子。日本兵最近查得严,尤其是带红十字的车,说是怕有人偷运药品。上礼拜就有辆救护车被拦了,连司机带护士都被带走了,到现在没信儿。

赵佳贝怡的心揪成了团。她想起上个月在码头看到的景象,日本兵牵着狼狗,对每辆卡车都又拍又敲,有个车夫动作慢了点,就被枪托砸得头破血流,血顺着脸颊往下淌,在地上积了小小的一滩,看着让人眼晕。

我准备了这个。她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瓷瓶,塞给顾慎之,空间里新炼的,能让体温暂时升高,跟真发烧一模一样,药效能顶六个时辰。让他们上车前喝,过卡子时就算被摸额头也查不出破绽。

顾慎之捏着瓷瓶,指尖在瓶身上转了转:你这空间......越来越神了。语气里有惊叹,更多的却是担忧,佳贝怡,这次风险太大,要是......

没什么要是。赵佳贝怡打断他,声音有点发紧,那俩孩子是带着重要情报的,不能出事。再说了,周翻译官肯帮忙,咱们更不能让他白冒险。

井台上的水映着残月,碎银似的晃眼。赵佳贝怡望着那点光,突然想起沙春燕的信——那姑娘在信里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说等到了上海,想喝您熬的米汤,字迹被水洇过,晕成了淡淡的蓝,看着让人心疼。

我回去了。赵佳贝怡把徽章揣进怀里,转身时衣角扫过菜筐,带起阵烂菜叶的腥气,运输队到了提前发信号,别用枪声,敲三长两短就行。我在后院等着,一听到就开门。

顾慎之在身后了声,等她走出几步,又突然喊住她:储藏室的后窗记得闩死,那片墙挨着邻居家的院子,别让人从缝里看见里面的灯。还有,明天把前屋的隔离病房,闲人免进牌子挂上,越显眼越好。

赵佳贝怡回头时,正看见他往井里扔了块石头,的一声闷响,惊得树上的夜鸟扑棱棱飞起,黑影掠过月亮,像片被风吹走的云。

回到诊所时,李小子已经睡在了前屋的长椅上,怀里还抱着那瓶新兑的消毒水,呼吸声匀匀的,嘴角挂着点口水。赵佳贝怡给他盖了件棉袄,转身进了储藏室。

铁架床上的白被单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药柜上的玻璃罐里装着葡萄糖注射液,标签是她仿着日文写的,歪歪扭扭的,乍一看倒像那么回事。最里头的隔间里,她藏了把手术刀和半瓶麻药——顾慎之说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真遇上搜查的,得有个能自保的东西。

窗外的梆子敲了五下,天快亮了。赵佳贝怡坐在床沿,摸出那枚银徽章,在掌心转着圈。金属贴着皮肤,凉得像冰,却让她混乱的心绪慢慢定了下来。

她想起沙春燕信里最后一句话:赵医生,我们带的东西很重要,能救很多人。字迹用力得划破了纸页,透着股豁出去的劲儿,看得人鼻子发酸。

赵佳贝怡把徽章塞进枕套里,躺了下来。铁架床硌得骨头疼,她却没半点睡意,耳朵竖得老高,听着外面的动静——风刮过树梢的沙沙声,远处黄包车铃铛的叮当声,还有自己擂鼓似的心跳声,混在一起,像在等一场即将来临的风暴。

她知道,从周明远带着运输队驶出南京城的那一刻起,每分每秒都是在赌。赌声东击西的计策能瞒过特务的眼睛,赌那位潜伏五年的翻译官能稳住阵脚,赌这临时搭起的隔离点能藏住两个带着秘密的学生娃。

煤炉上的米汤还在咕嘟,米香漫过门缝,在寂静的夜里散开。赵佳贝怡攥紧了枕头下的手术刀,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往上爬,让她清醒得像刚泼过冷水。

这场仗,只能赢,不能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