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樱花烙痕再现(2/2)

周围的队员早停了手里的活,有人举着油灯凑过来,昏黄的光打在王鸿斌手腕上,那樱花烙在血污里若隐隐现,花瓣的纹路清晰可见,像只盯着人的眼睛。

“是樱花……”一个刚从医学院毕业的小护士突然哭出声,手里的药瓶“啪”地掉在地上,药水溅了她一裤腿,“跟上次那个汉奸的一样……连焦黑的边都一样……”

王鸿斌猛地跪倒在地,双手使劲往地上磕,额头撞在坚硬的水泥地上,发出“咚咚”的闷响,很快就肿起个大包。“我不是汉奸!我是被逼的!”他的声音嘶哑,带着哭腔,“他们抓了我娘,在县城的大牢里,说不按他们说的做,就把我娘扔江里喂鱼……”

他的指甲抠进地上的裂缝,带出些血丝。“那烙印是去年烙的,用烧红的铁钳,”他哽咽着,浑身抖得像筛糠,“他们说这是‘投名状’,烙了就不能反悔……我疼得晕过去三次,醒了还得对着他们笑……”

赵佳贝怡盯着那朵樱花,突然想起第一次见这印记时,也是在这么个乱糟糟的地方——那个穿西装的王鸿斌被摁在地上,手腕上的樱花沾着血,像朵开疯了的恶之花,他当时也是这么哭着求饶,说自己是被逼的。

“你给他们传了多少消息?”麻明福的拳头捏得咯吱响,指节都白了。他想起上个月突袭仓库时走漏风声,牺牲了三个弟兄,当时还以为是自己计划不周,愧疚了好几天。

王鸿斌哭得直打嗝,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看着格外狼狈。“就……就传过两次,”他抽噎着,“一次是上周三,说咱们救护站来了批重伤员;还有一次是昨天,说……说您要去后山采药……”

“我去后山采药的事,只有咱们队里的人知道。”赵佳贝怡的声音冷下来,像结了层冰,“你怎么知道的?”

王鸿斌的脸瞬间血色尽失,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旁边的小护士突然开口:“昨天我听见他跟炊事员打听您的去向……”

“我不是故意的!”王鸿斌突然抓起地上的碎瓷片,就要往手腕上划,“我现在就把这脏东西刮了!刮干净了就不是汉奸了!”

“住手!”赵佳贝怡一脚把瓷片踢开,力道大得差点把他踹翻,“刮了也抹不掉你传消息的事!但你要是现在说清楚,还算有点人味,还能救你娘!”

油灯“噼啪”爆了个灯花,照亮王鸿斌那张泪糊的脸。他瘫在地上,像摊烂泥,嘴里反复念叨着“我娘”,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变成呜呜的哭,像被遗弃的狗崽。

有队员往他手腕上盖了块布,好像那烙印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赵佳贝怡看着那块布,突然觉得心口堵得慌——这樱花烙,怎么就像块狗皮膏药,撕了又来,沾得人甩都甩不掉。去年枪决那个王鸿斌时,她以为这肮脏的印记会跟着一起消失,没想到还藏在暗处,像条毒蛇,随时会咬上来。

远处的轰炸声又响了,震得屋顶掉灰,落在手术台上,跟血混在一起,变成难看的灰褐色。赵佳贝怡抹了把脸上的汗,对麻明福说:“先关起来,找两个人看着。给他点吃的,别让他寻短见。”

她转身去看那个断腿的娃,刚摸到绷带,就听见王鸿斌在后面喊:“赵医生!我知道他们下次要炸哪里!军火库!在城西的废弃工厂下面!他们说三天后炸!用定时炸弹!”

他突然爬过来,死死抱住她的腿,指甲几乎要嵌进她的皮肉里。“我都说!我还知道他们的联络点,在县城的樱花茶馆!老板是个左撇子,总戴顶黑礼帽!”他的眼睛里布满血丝,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求你……求你救救我娘……她是好人,她不知道我做的这些事……”

赵佳贝怡的手顿在半空,油灯的光在她脸上晃,一半明,一半暗。她想起那个腋下有编号的伤员临死前说的话:“他们爱用樱花做记号,说这是‘帝国的勋章’……”又想起清水百合铁盒里的樱花花瓣,干枯得像片枯叶,却带着股挥不去的腥气。

“把他带走。”她没回头,声音里带着说不清的疲惫,“看好了,等轰炸停了,我亲自审。”

麻明福拽着王鸿斌的胳膊往外面拖,他的哭声在救护站里回荡,混着伤员的呻吟和远处的爆炸声,听得人心里发沉。赵佳贝怡拿起针线,继续给断腿的娃固定骨头,指尖却控制不住地发抖。

穿针时,线头好几次从针眼里滑出去。她盯着那枚细小的银针,突然觉得这仗打得真累,累得让人喘不过气。那些藏在暗处的眼睛,那些沾着血的樱花,到底还要纠缠多久?

窗外的天慢慢亮了,鱼肚白的光透过破窗照进来,落在沾满血污的手术台上,映出些微亮的光斑。赵佳贝怡深吸一口气,把最后一圈绷带缠紧,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管这樱花烙藏着多少龌龊,她都得一点点揪出来,哪怕用尽全力,哪怕流尽最后一滴血。

因为她身后,是无数等着天亮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