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电波疑云（2/2）

技术科的帐篷内较之野战医院更显混乱，电线如蜘蛛网般交错于房梁之上，数名佩戴眼镜的技术员围桌争论，桌上散落着电码对照表与草稿纸。“此组合应为‘火’！”“不，观察前缀，应是‘军火’！”“然而，此符号在日军密电中代表‘库’……”

赵佳贝怡掀开帘子步入其中，无人察觉她的到来。直至她将电码记录纸置于桌上：“请查阅此处。”

众人均静默下来，目光聚焦于她所指之处。那是一串规律排列的点线组合，短点加长线。“三年前，我曾见类似符号。”赵佳贝怡深吸一口气，努力回忆段安瑞纸条上的标记，“他曾言，此为‘夜莺’代号的标识，短点代表翅膀，长线代表身体。”

一位佩戴老花镜的技术员细看片刻，突然拍腿：“确实如此！观察此排列，展开后不正是一只鸟的形状吗？我曾觉得此标记眼熟，却始终未能想起！”

“如此，段安瑞应是军统人员？”一位年轻技术员推了推眼镜，“且代号‘夜莺’？我曾听闻此代号，上海沦陷前极为活跃，专司传递日军布防情报，后忽然消失，有人称其投敌，有人言其牺牲……”

“他并未投敌。”赵佳贝怡肯定地表示，“当时他身中枪伤，仍紧握发报机，声称情报重于生命。”

老技术员点头，持铅笔在纸上绘画：“若开头为‘夜莺’，则后续组合易于推断。此‘点-长-点’在军统密电中代表‘山’，此‘长-点-长’为‘东’……组合即为‘山东’？不，黑虎山位于我方，应为‘山的东边’。”

“山的东边……黑虎山的东边是日军军火库！”小张突然高声喊道，“我们曾摧毁的弹药库即在东边！”

帐篷内瞬间寂静无声，众人目光均聚焦于电码纸。若“夜莺”传递的是日军军火库情报，则其很可能就在黑虎山附近，甚至已接近日军据点。

“他在报告位置！”赵佳贝怡心跳加剧，“他欲告知我们，黑虎山的军火库不止我们已摧毁的那一个！”

老技术员迅速在纸上推演：“此组合，‘点-点-长’代表‘数量’，后续三个‘长’字，意即‘三’……他是在说，尚有三个军火库？”

此一推断令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三个军火库，意味着日军在黑虎山的防御远超预期，一旦引爆，后果不堪设想。

“必须将此消息传递出去！”麻明福不知何时已至，面色凝重，“通知游击队迅速转移，以免被日军包围！”

“但我们如何确定‘夜莺’的位置？其发报时间过短，难以捕捉！”年轻技术员焦急地搔首。

赵佳贝怡注视电码纸上的“夜莺”标记，忽然想起段安瑞藏纸条的动作——他将纸条藏于风衣内衬夹层，那里绣有一朵小巧的梅花。“他是否有固定的发报习惯？”她询问，“例如……在发报前，先敲三遍自己的代号？”

老技术员眼中闪现光芒：“有可能！军统人员重视身份确认，尤其在传递重要情报时，会先重复代号！”他立即调整收音机频率，“小张，将前三天的记录调出，查看每次发报前是否均有‘夜莺’的标记！”

小张手忙脚乱地寻找记录，旋即点头：“确有！均有！只是过于隐蔽，我们未曾留意！”

“如此便好办。”老技术员取出黑虎山地图，在其上画出一个圆圈，“他每次发报，信号最强区域均在圈内。我们守候此区域，待其下次发报，一旦捕捉到‘夜莺’的标记，即可大致确定位置！”

帐篷内气氛顿时活跃起来，技术员们各司其职，调整设备，推演电码，联系游击队，忙得不可开交。赵佳贝怡凝视地图，内心却是忐忑不安。

若他们果真找到段安瑞，下一步该如何行动？协助其传递情报？还是遵照师部指示，仅监听而不接触？

麻明福走到她身边，递给她个水壶：“别想太多。不管他是军统还是啥，只要是打鬼子的，就不能让他折在黑虎山。”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但你记住，咱们是军人，得听命令，别自己扛着。”

赵佳贝怡点点头，喝了口凉水，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稍微压下了心里的躁动。

收音机还在滋滋响，偶尔跳出几个清晰的“滴滴”声，像是在回应着什么。赵佳贝怡知道，这电波背后的疑云，才刚刚开始散开一角，而藏在那角后面的，可能是更大的风暴。

她看了眼窗外，月亮已经升到半空，照亮了黑虎山的方向。那里的丛林里，或许正有一个人，躲在某个山洞或树后，手指在发报机上飞快地敲击，用生命传递着最后的情报。

而她能做的，就是守着这台滋滋作响的收音机，等着下一次“夜莺”的啼鸣。

夜还很长，电波里的秘密，怕是要到天亮才能揭开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