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山谷里的烛光（2/2）

“他们……烧了我们的图书馆……”他突然哭了起来，眼泪混着冷汗往下淌，“好多书……都是好不容易从北平带出来的……”

赵佳贝怡的动作顿了顿。她想起穿越前的图书馆，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摊开的书页上，连灰尘都看得清清楚楚。

而眼前这个年轻人，却在为几本幸存的书拼尽全力。她拿出医疗舱里的无菌纱布，轻轻按在他渗血的伤口上：“书没了可以再印，人活着才有希望。”

学生的体温在抗生素的作用下慢慢降了些，意识也清醒了些。他看着赵佳贝怡额角的汗珠，突然说：“我叫沈书言……是燕京大学的……我们本来想在根据地办个扫盲班……”

“我知道。”赵佳贝怡帮他包扎好伤口，“之前收到过你们的信，说要带三百本书来。”

沈书言的眼睛亮了亮：“书……大部分都藏在山洞里了！等我好了……”

“先养好伤再说。”赵佳贝怡打断他，把一杯温水递到他嘴边，“你现在的任务是活着。”

那天的手术一直持续到天黑。赵佳贝怡送走最后一个伤员时，腿都在打晃，后背的白大褂能拧出水来。

小桃端来一碗稀粥，她刚喝了两口，就听见院坝里传来喧哗声，出去一看，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是钱部长带着一队人回来了，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伤，为首的人胳膊上还缠着渗血的布条。

“赵医生！”钱部长的声音在战场上显得格外急切，他的喉咙因为嘶吼而变得沙哑，“快！老顾他……中了枪！”

赵佳贝怡听到呼救声，手中的粥碗“哐当”一声掉落在地，热腾腾的粥洒了一地。她顾不得地上的狼藉，拨开围观的人群，冲到了担架前。

当她看到躺在担架上的人时，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顾慎之脸色惨白，左胸的衣服被鲜血染红，他的呼吸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就像风中摇曳的烛火。

“子弹卡在第三根肋骨旁边。”钱部长抹了一把脸，他的脸上混合着血迹和泥土，“他把最后一颗手榴弹扔向鬼子时，被流弹打中了……”

赵佳贝怡的手颤抖得厉害，连开医疗舱的密码都输错了三次。当她终于捧着取弹钳和止血凝胶转过身时，发现沈书言不知什么时候拄着拐杖站在了门口，手里捧着个用油布包着的东西。

“这个……或许有用。”他解开油布，露出一个布满划痕的金属盒子，“从鬼子翻译官那缴获的，说是……x光机的零件？我们看不懂，或许你能用得上。”

赵佳贝怡看着那堆零件，又看了看担架上昏迷的顾慎之，突然笑了。她擦了把脸，把沾着血的手在白大褂上蹭了蹭：“小桃，准备手术室！沈书言，帮我组装零件，缺什么告诉我！”

手术灯是用几盏马灯拼凑起来的，光线忽明忽暗，映照着每个人紧张的脸庞。赵佳贝怡握着取弹钳的手稳如磐石，沈书言举着用油布改造的反光镜，汗水滴在镜片上也顾不上擦拭。

当那颗带血的子弹被夹出来时，院坝里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是掩护撤退的队伍回来了，他们成功打退了追兵。

顾慎之醒来时，天色已经蒙蒙亮了。他睁开眼睛，看见赵佳贝怡趴在床边睡着了，手里还攥着块没吃完的窝头。

窗外传来朗朗的读书声，是沈书言带着几个伤愈的战士在念课文，尽管声音沙哑，却透着一股坚韧不拔的劲儿。

他想抬手摸摸她的头发，却发现自己的手被她紧紧握着。阳光从窗缝中钻进来，落在她沾着药渍的白大褂上，像撒了一层金粉。远处的山坡上，不知是谁插了一面红旗，在晨风中猎猎作响。

赵佳贝怡被他的动静弄醒，看见他睁着眼睛看自己，突然脸红了，赶紧松开手：“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饿。”顾慎之的声音虽然沙哑，却带着笑意，“闻见窝头味儿了。”

她赶紧从怀里掏出用布包着的窝头，递过去时，发现他正盯着窗外的读书声看。“沈书言他们在扫盲。”她解释道，“你的书没白送。”

顾慎之咬了一口窝头，含糊不清地说：“我就知道……他们能成。”

赵佳贝怡看着他嘴角沾着的窝头渣，突然想起刚穿越时的慌乱。那时候她总想着怎么回去，是这些在战火中守护书本的人，让她明白——重要的不是回到过去，而是守住眼前的光。

医疗舱的微光在角落里闪烁，像颗安静的星。赵佳贝怡知道，只要这光不灭，就会有更多沈书言这样的人，带着书和希望，把黑暗一点点逼退。

远处的读书声越来越响，惊飞了枝头的麻雀。赵佳贝怡靠在墙上，看着顾慎之狼吞虎咽的样子，突然觉得，这或许就是穿越的意义——不是改变历史，而是成为这历史里，那点不肯熄灭的烛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