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朽翁的呓语(1/2)

锅炉房内那场短暂而激烈的灵性风暴,其余波并未仅仅停留在地表,如同最敏锐的探针,深深地刺入了地脉那沉寂而痛苦的核心。那些由古琴共鸣激发、又被癸七的秩序之力和阿檐的情感洪流所搅动的混乱能量涟漪,穿透了厚厚的岩层和“定脉针”的封锁,终于触及到了那个被遗忘太久的古老存在。

地底传来的搏动,不再是之前那种纯粹的、撕裂般的痛苦咆哮,也不再是被阿檐的“故事场”安抚后的沉重喘息。这一次的震动,更加复杂,更加……混乱。仿佛一个沉睡万年的植物人,大脑皮层突然被强烈的外部刺激所激活,开始迸发出大量毫无逻辑、却充满原始生命信息的脑电波。

起初,只是一阵极其低沉的、如同远山闷雷般的轰鸣。这轰鸣持续了约莫半分钟,震得锅炉房地面上的煤灰都簌簌跳动。

然后,声音开始发生变化。

轰鸣声渐渐减弱,夹杂进了一些断断续续的、模糊不清的音节。这些音节极其古老,发音方式与现代津港城的方言截然不同,喉音更重,带着一种泥土和岩石的摩擦感。阿檐竖起耳朵,极力分辨,也只能捕捉到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段:

“……三岔……河口……”(一个早已被填平的古老河道名字)

“……祭……舞……火把……”(某种原始祭祀的残留记忆)

“……光……好刺眼……”(对某种强烈光源的恐惧或渴望?)

“……静……不……不要静……”(矛盾的挣扎)

“……谁……在……说话?”(带着一丝迷茫的询问)

这些呓语,时而如同梦魇中的呻吟,低沉而痛苦;时而又像迷路孩童的哭泣,充满了无助和恐慌;偶尔,还会爆发出一两个异常清晰、却因年代久远而意义不明的词汇,如同夜空中突然划过的闪电。

在这混乱的呓语背景中,有时还会突兀地插入几段旋律极其古怪、音调嘶哑的吟唱片段。那调子苍凉而原始,起伏极大,仿佛不是用声带发出,而是风穿过古老岩洞时自然的呼啸。阿檐隐约觉得,这可能是某个早已失传的、祭祀本地地只的古老歌谣的残响。

整个锅炉房,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埋在地下的留声机喇叭,播放着一段信号极差、充满杂音的万年之前的录音。

而摆放在地面中央的那把古琴,此刻却异常地“安静”了下来。它不再自发地震颤,琴身上那些涟漪般的年轮纹路,也黯淡了下去。但它并非失去了灵性。相反,它像一个耗尽能量、却成功接通了线路的中转站,静静地躺在那里,琴身似乎变得更加通透了一些,仿佛能直接看到内部那错综复杂的木质纤维。它正在以一种阿檐无法完全理解的方式,被动地接收并微弱地放大着地底传来的这些混乱信号,使得那些本该完全湮灭在地层深处的呓语,得以更清晰地传递到地表。

阿檐屏住呼吸,蹲下身,将耳朵几乎贴在了冰冷的地面上。他闭上眼,全力调动起自己那被严重削弱的织网者灵知,试图从这庞杂的噪音中,解读出一些有用的信息。

他“听”到了更深层的东西。

在那破碎的呓语之下,涌动着一种极其庞大的情感暗流。那不再是单纯的被遗忘的痛苦,而是混合了对“生”的无限眷恋、对“记忆”流失的深切恐惧、对曾经守护的土地被“改造”得面目全非的茫然与愤怒,以及……一丝极其微弱、却顽强存在的,对于“光”和“声音”——也就是“存在”本身——的最原始的渴望。

这渴望,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让阿檐的心脏,猛地一缩。

就在这时,异变再次发生。

在古琴旁边,那片暗红色的、微微隆起的土地上,紧挨着那截冰冷的“定脉针”根部,土壤突然变得湿润。紧接着,一小股清澈的、几乎透明的液体,无声无息地从地下渗了出来。

这液体不带任何颜色,散发出一种极其清淡的、类似雨后新翻的泥土混合着某种不知名野花的微甜气息。它迅速在地面上汇聚成一小滩,映照出锅炉房顶部残破的钢架和灰霾的天空,显得与周围污浊的环境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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