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失语者的歌谣(2/2)
就在阿檐沉浸在这个惊人的发现中时——
铜铃儿忽然轻轻地“咦”了一声。
她伸出一根小手指,指向江面。
“阿檐哥哥,你看……水……”
阿檐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
江面上,因为老人持续的敲击,声音通过铁桶传导到地面,再通过地面传导到江水,激起了一圈圈极其细微的涟漪。
但诡异的是——
那些以铁桶为中心荡开的涟漪,在扩散到老人倒映在水中的、那个模糊而佝偻的影子所在的位置时……
竟然像是遇到了什么无形的阻碍一样!
它们极其自然地、悄无声息地……
绕开了!
就像水流绕过一块坚定的石头!
老人的倒影周围,形成了一小片异常平静的、几乎没有波纹的圆形水域!
仿佛他的存在本身,就能让这片江水保持一种奇特的“静止”!
这是……?
阿檐瞳孔微缩。
他猛然想起了一个细节!
在旧纱厂的积水潭边,当那些灰色的丝线试图连接到流浪汉和动物身上时,水面的倒影是清晰的、毫无阻碍的!
但在这里……江水的涟漪,却主动避开了这位敲击着“河流之歌”的失语老人!
难道……他敲击的这首歌谣,不仅能在节奏上对抗地底的扭曲嗡鸣,甚至……还能在某种更加微妙的层面上,形成一种保护?一种让那些“灰色吸管”无法轻易靠近的“场”?
这个想法让阿檐的心跳再次加速!
如果真是这样……
那么,这首“歌”,或许……就是一把钥匙?
一把对抗“朽翁”的沉寂、甚至……修复部分被“定脉针”扭曲的地脉的钥匙?
就在他心潮澎湃之际——
铛……!
老人敲下了最后一声。
声音格外悠长,在黄昏的江面上回荡,久久不散。
然后,他放下了手中的铁片,缓缓地站起身。
他没有看阿檐,也没有看铜铃儿。
他只是……缓缓地转过身,那双浑浊的、仿佛蒙着一层白翳的眼睛,静静地、直直地……
望向了阿檐。
他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但他却缓缓地、极其缓慢地……
抬起了他那只布满老茧和裂口的、刚刚还在敲击铁桶的右手。
然后,用一根粗糙的食指,指向了……
指向了阿檐!
不。
更准确地说,是指向了阿檐胸前的……
那个内袋的位置!
那里,正贴身放着那块焦黑的、此刻正散发着微弱余温的地只碎片!
老人的嘴唇极其轻微地蠕动了一下。
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但阿檐却仿佛听到了一句无声的、直接响彻在他脑海深处的话:
“它……在叫。”
下一秒钟。
老人放下手,重新背起那个巨大的帆布袋,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地、头也不回地,走向了远处那座巨大的、阴影笼罩下的桥洞。
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江边,只剩下阿檐和铜铃儿,以及地上那片复杂的、尚未干透的节奏图谱。
还有那句回荡在阿檐脑中的、冰冷而清晰的无声话语:
“它……在叫。”
谁在叫?
是指地只碎片?
还是……指碎片所代表的、那片被定脉针钉死的土地?
或者……是指那位沉睡于地底的“朽翁”?
为什么是“叫”?而不是“醒”或“动”?
这叫声……是痛苦的哀嚎?还是……某种更加古老的、无法理解的……召唤?
阿檐站在江风中,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他低头,看向自己胸前。
那里,那块地只碎片,似乎比平时更加灼热了一些。
仿佛……真的在回应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