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和亲公主的弯刀(7)(2/2)
云瑾被他抱在怀里,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气,混着阳光的味道,让她忍不住微微低头,脸颊泛起浅红。
大毡房内早已布置妥当。正中央铺着一张巨大的羊毛毯,上面绣着狼与鹿的图案——狼是北漠的图腾,鹿则象征着南国的祥和,两种图案缠绕在一起,恰好应了两族联姻的意头。
可汗坐在主位上,穿着一身镶金边的黑色皮袍,脸上满是笑意;大巫则手持经幡,站在毡房中央,身上的法衣绣着复杂的符文,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
北烈抱着云瑾走到毡房中央,才缓缓将她放下。大巫走上前,先将两条洁白的哈达分别系在他们手腕上,再从身边的铜盘里端起一碗混合了奶与蜜的酒,递到他们面前,用带着沙哑的声音念起祈福的咒语:“长生天在上,草原为证。饮下此酒,永结同心;系上哈达,白首不离。愿两族如狼与鹿,共生共荣;愿新人如日月,相守相伴。”
北烈端起酒碗,先递到云瑾唇边。云瑾看着他轻轻饮了一口——奶的醇厚与蜜的清甜混在一起,比方才的驼奶酒更添了几分甜意。随后北烈仰头,将碗中剩下的酒一饮而尽。两人手腕上的哈达随着动作轻轻缠绕在一起,在烛火的映照下,泛着柔和的光。
周围的部落首领与族人纷纷起身,举起手中的酒碗,高声欢呼起来。大王子坐在角落,脸上虽挂着笑,眼底却藏着不甘;三王子北屿最是热闹,举着酒碗跑到两人面前,大声说:“二兄!嫂子!我敬你们一碗!祝你们早生贵子,往后我也好有个小侄儿陪我骑马!”
云瑾被他逗得笑了出来,刚要说话,却无意间瞥见毡房门口站着的一道身影。那是个穿着绿色皮袍的北漠姑娘,约莫十八九岁的年纪,梳着北漠姑娘常见的高辫,发间缀着几颗黑色的玛瑙,腰间挂着一把小巧的弯刀。她身材高挑,眉眼间带着一股不服输的英气,正盯着自己,眼底满是不甘与审视,像是要把她从头发到鞋子都看个遍。
姑娘身边的小丫鬟也跟着打量云瑾,凑到她耳边小声说:“乌兰姑娘,您看她,细皮嫩肉的,穿着嫁衣都显得柔弱弱的,连骑马都要二王子抱下来,哪里比得上您?您可是咱们北漠最会骑马射箭的姑娘,上次部落比试,您还赢了好几个男儿呢!”
被称作“乌兰”的姑娘没说话,只是握着腰间弯刀的手紧了紧。她看着云瑾与北烈站在一起的模样,想起自己从第一次见到北烈就喜欢他,总想着要嫁给他,做他的王妃,跟他一起骑马驰骋在草原上。
可如今,北烈却娶了个从中原来的公主,一个连草原的风都未必受得住的女子。她深吸一口气,眼底的不甘变成了几分倔强,对着身边的丫鬟低声说:“柔弱不柔弱,不是看表面的。过两天王庭有围猎,我要跟她比一场——比骑马,比射箭,看看她到底有什么本事,配不配做二王子妃。”
丫鬟连忙点头:“对!到时候让她知道,咱们北漠的王妃,可不是只会穿漂亮嫁衣的!”
毡房内的欢笑声还在继续,没人注意到门口的这一幕。北烈正握着云瑾的手,跟部落首领们敬酒,感受到她指尖的微凉,还以为她是紧张,悄悄用掌心裹住她的手。
云瑾抬头看他,正好对上他的目光,心头一暖,轻轻点了点头。她还不知道,一场针对她的比试,已在不远处悄然酝酿;而她在北漠的生活,除了婚礼的热闹与和平的期盼,还藏着许多未曾预料的挑战。
婚礼的仪式还在继续。按照北漠习俗,新人要共同切下一块烤得金黄的羊腿,分给在场的老人与孩童,寓意着分享幸福、传承祝福。
北烈握着云瑾的手,一起拿起银刀,将羊腿切成小块。云瑾的动作有些生疏,北烈便轻轻带着她的手,慢慢切着,两人的身影在烛火下挨得极近,像一幅温馨的画。
分到羊腿的老人笑得合不拢嘴,对着他们连连点头:“好!好!二王子与公主真是般配!有你们在,咱们北漠与南国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孩童们则围着他们,叽叽喳喳地要糖吃——那些糖是青禾从南国带来的,用红纸包着,甜得像蜜。云瑾笑着把糖分给孩子们,看着他们蹦蹦跳跳地跑开,眼底满是温柔。
直到夕阳西下,婚礼的宴席才渐渐散去。北烈牵着云瑾的手,将她送回为他们准备的新毡房。新毡房里布置得很精致,墙上挂着北漠的狼皮挂毯,桌上摆着南国的青瓷花瓶,瓶里插着新鲜的沙棘花,既有北漠的粗犷,又有南国的雅致。
“今日累了吧?”北烈帮她摘下发间的松石饰链,“先歇息会儿,晚些时候我让人把膳食送过来。”
云瑾点点头,坐在铺着羊毛毯的床边,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她想起白天毡房门口那个叫乌兰的姑娘,想起她眼底的不甘,又想起北烈此刻的温柔,心里忽然有些复杂。她知道,在这北漠王庭,她的日子不会一直这么平静,但只要能守住两族的和平,只要北烈的承诺还算数,她就有勇气走下去。
而此刻,毡房外的草原上,乌兰正骑着马,手里拉着弓箭,对着远处的靶子一箭射去。箭簇精准地射中靶心,她却没露出笑容,只是看着新毡房的方向,眼底满是倔强:“等着吧,我一定会让你知道,谁才配留在二王子身边。”
夜色渐浓,王庭的驼铃声渐渐平息,只有新毡房里的烛火,还亮着温暖的光,映着两个即将相守的人,也映着草原上那些未曾说出口的心事与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