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不信君看弈棋者,输赢须待局终头。(2/2)

\谢御史,\ 永熙帝的声音忽然柔和,像在哄骗孩童,\砖窑匠人恤典,朕自会让礼部从重议处。\

片尾:

申时初刻,夕阳给午门城楼的獬豸纹章镀上金边,阴影却恰好罩住囚车铁栏。谢渊独坐獬豸碑前,看老妇握着凿子的手悬在碑座半空,新刻的 \丙巳\ 刚露笔锋,便被礼部官员的水火棍砸中:\贱籍匠人,也配刻名在宗藩碑侧?\

更漏司的急报在风里翻卷,\毁弃逆党徽记\ 的政令上,\匠人碑\ 三字被朱砂圈改作 \德政碑\,朱笔力道之大,几乎要戳穿纸页。谢渊抚过断笏裂痕,昨日校勘时蹭上的砖窑红土已被擦得干干净净,只余一道浅灰的印子,像道永远好不了的疤。他忽然想起父亲断笏上的血曾染红半幅《匠人血债录》,而如今他的断笏干干净净,却连在律法上留道印子都不能。

酉时初刻,暮鼓敲碎夕阳。萧烈的赭衣不知何时换成了素白,囚车铁栏的 \反\ 字火印被涂成鲜亮的纹迹,却盖不住底下斑驳的旧痕。谢渊望着囚车远去的方向,车后扬起的尘土里,几片砖窑残瓦滚落在 \匠人李五造\ 的青砖旁,像匠人断指时掉落的指甲。晚风掀起他的衣袂,獬豸冠缨拂过匠人碑的断指纹 —— 那些被磨去的名字,那些被改写的罪状,那些在帝王朱笔下轻飘飘的 \闭门思过\,终究让这柄断笏,成了大吴律法最刺眼的一道裂痕。

白居易诗言 \输赢须待局终头\,可谢渊知道,这场棋局里,匠人断指的血,逆贼谋逆的罪,在帝王的朱笔起落间,从来就没有真正的输赢。他唯一能做的,便是握紧手中的断笏,让笏身的裂痕,永远记得砖窑的火、匠人的血,和这京师终章里,律法天平上,那永远压不住的,沉甸甸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