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兵戈既未息,儿童尽东征(2/2)
殿内空气瞬间凝固,群臣交头接耳的私语化作压抑的抽气声。永熙帝眯起双眼,龙袍下的手指摩挲着案头刻着 \正大光明\ 的玉镇纸,良久才吐出冰冷字句:\九门即刻戒严。\ 目光转向萧槿时已覆上寒霜,\秦王暂禁府中自省。\ 又扫向齐王,袍袖一挥,\你与谢御史同查此案。\ 话音未落,奉天殿外突然传来闷雷般的马蹄声 —— 那是齐王私军正在朱雀大街集结,金属碰撞声中夹杂着 \秦王通敌\ 的叫嚷,显然是早已准备好的舆论攻势。
亥初刻,刑部验功房内,炭火噼啪爆开的火星溅在青砖上,将谢渊的影子在墙上拉得老长。他的手指,第三次刺入胸甲刻痕,朱红漆屑如血珠般滚落掌心,混着掌纹的细汗,在火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齐王说蒙文是新刻?\ 他忽然将锥尖挑着的碎屑凑近油灯,火苗将碎屑照得透亮,能清晰看见其中夹杂的细小矿粉,\可这铜锈里的颜色,\ 喉结滚动,\分明是神武年间瑞州旧矿所产,与秦王封地近年开采的赤焰矿截然不同。\
齐王亲卫首领突然按刀上前,靴底碾碎地上漆屑,刀鞘与腰带摩擦发出刺耳声响:\御史大人莫要血口喷人!\ 谢渊不慌不忙取出两管漆料样本,左边赤焰矿粉在灯下泛着金红,右边太行松烟却透着暗沉赭色,两种样本在青瓷碟中泾渭分明。\秦王封地用赤焰矿,\ 他的指尖划过齐王脸色骤变的亲卫,\而这蒙文漆料 ——\ 突然抓起对方衣领,验印锥几乎抵住咽喉,\与齐王榷场三年前走私的漆料,成分完全相同!\ 话音落时,亲卫首领已冷汗浸透中衣,殿中数名御史不自觉手按剑柄。
子时,宗人府地窖的霉味几乎凝成实质,蛛网在羊皮灯的光影里轻轻颤动。韩王萧柠的羊皮灯扫过斑驳的砂模图,指腹突然停在赵王旧粮庄的标记处,那里用朱砂画着隐秘的铁砧符号,边缘还能看见半个模糊的 \杼\ 字简写 —— 那是齐王名字的简写。\三年前赵王改建此处,\ 他声音沙哑,指尖用力擦拭图上某处,露出底下被朱砂掩盖的墨线,\用的正是这种 ' 人字纹 ' 砂模。\ 这种纹路,正是当年赵王私铸钱币时惯用的防伪标记。
随从撞开地窖木门冲进来时,密报上玄夜卫的火漆印还带着余温,封口处的蜡油尚未完全凝固。\王爷!\ 随从气息不稳,差点被地上的杂物绊倒,\铁坊匠人招认,兵器车的...\ 话未说完,萧柠已狠狠将砂模图摔在墙上,纸张撕裂声混着怒吼:\果然是齐王!先伪造蒙文嫁祸秦王,再借赵王旧地造车 ——\ 他猛然踹翻一旁的木凳,惊起墙角蛰伏的老鼠,\好个一石三鸟之计!既除秦王,又污赵王,还能借机扩充私军...\ 话语中充满了对阴谋的痛恨,也暗含对局势失控的担忧。
寅初刻,乾清宫内烛火摇曳,即将燃尽。永熙帝坐在御案后,望着谢渊呈上的验铭报告,脸色阴沉得可怕。\好个齐王,\ 他的手指用力划过 \太行松烟\ 的记录,御案上留下一道深深的指痕,\用新漆盖旧痕,\ 又指向韩王的溯查密报,\借赵王的铁坊造车,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真是好算计。\
谢渊叩首时,额头触到冰凉的青砖,身体微微颤抖,声音带着疲惫与坚定:\陛下,\ 他抬起头,\铁坊的工匠,\ 取出藏在袖中的供词,\已招认是齐王指使,\ 又指向砂模图,\而砂模纹路,\ 喉结滚动,\与赵王旧粮庄的记录,完全吻合。\
永熙帝忽然起身,袍袖带起的风如同一股旋风,熄灭了两盏烛火。\传朕旨意,\ 他的声音混着怒意,震得殿内的陈设微微晃动,\齐王私铸铁器,图谋不轨,\ \暂禁齐王府,\ 又指向萧柠,\韩王接管铁坊,\ 最后看向谢渊,目光中带着一丝赞许,\谢卿继续彻查,\ 话尾隐在烛花爆响中,\务必要查个水落石出。\
宫外,宣武门的戒严尚未解除,齐王的私军与秦王的玄甲军仍在对峙。寒风呼啸,军旗猎猎作响,兵器的寒光在夜色中闪烁。谢渊站在城头,望着东方渐白的天际,感受着手中朱红漆屑的粗糙质感。他知道,这场生死之战,不过是九王夺嫡的又一个开始,而他,将继续在这充满阴谋与危险的朝堂上,追寻真相,守护正义。
卷尾
太史公曰:宣武门之变,表象为兵器之争,实则乃权谋之局。谢渊以验漆辨真伪,韩王循砂模追根源,其查案之智,堪比宋慈《洗冤集录》之妙。然齐王构陷、赵王共谋,诸王为夺嫡位,不择手段,其心之险,令人胆寒。永熙帝暂禁二王,非止惩恶,更在平衡朝局。九王夺嫡之路,波谲云诡,暗流涌动,唯有以律法为剑,以公理为盾,方能破迷雾、安社稷,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