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准备开拔(1/2)

接连数日的狩猎收获颇丰,几乎将周边山林的每一寸地形都刻入了兽人们的脑子里。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与草木混合的气息,那是丰收的味道,也是生存的印记。

偶尔,会有胆大的食草兽被族群奔逃的洪流裹挟,懵懵懂懂地踏出森林边缘茂密的灌木丛,愕然发现这片熟悉的觅食地旁,竟矗立着红石部落的临时营地。

它们湿润的鼻头翕动着,惊恐地嗅到空气中属于掠食者的危险信号,旋即发出一声短促的嘶鸣,调转方向,蹄声哒哒,头也不回地重新没入那深不见底的绿海之中。

为了赶在猎物肉质腐败前处理完毕,整个部落如同上紧了发条的骨器,被一股混杂着疲惫、喜悦与焦虑的亢奋气息笼罩。营地中央,那几口巨大的石锅从黎明破晓到星月交辉,就从未停止过沸腾。

滚滚热气蒸腾而上,裹挟着浓郁到几乎化为实质的肉香,弥漫在营地的每一个角落,连吹过的风都带着一股油润的暖意。

粗壮的木柴在灶膛里噼啪作响,跳跃的火光将负责添柴的兽人脸庞映照得忽明忽暗。他们轮班值守,额上沁出的汗珠顺着沾满烟灰的脸颊滑落,“嗤”的一声轻响,便砸在滚烫的石灶边缘,瞬间蒸发成一缕微弱的白烟。

每当夜幕降临,篝火燃起,便有一批精力尚存的兽人默默接过分割猎物的活计。清冷的月光与跃动的火光交织,勾勒出他们健硕的身影。

晾晒着肉条的这些大石头依着向阳的山坡斜长达数米,宽度足够数人并行,经过多年风雨和使用的打磨,表面呈现出一种温润的棕褐色。

此刻,上面整齐铺满暗红色的肉条,远远望去,竟像一片凝固了的、泛着油光的深色波浪,无声地诉说着部落的储备与希望。

财富也引来了窥伺。夜间,林间闪烁的幽绿眼瞳明显增多了。为防那些被肉香诱来的、夜间觅食的野兽偷食,部落特意安排了最警觉、感官最敏锐的兽人在石架周边巡逻。他们的双眼在黑暗中闪烁着属于猎食者的警惕光芒,任何风吹草动都难以逃过他们的感知。

迁徙的日期日渐临近,距离出发仅剩最后三天。煮肉晒肉的工作仍在紧锣密鼓地推进,但节奏已从最初的狂热,转向一种更有条理的紧迫。

云舒站在最大的那口石锅旁,蒸腾的热气润湿了她额前的碎发。她望着眼前忙碌穿梭、默契配合的族人,暗自盘算着:“肉干储备已接近目标,最多再集中全力煮制一天,就必须停下了。余下的时间,必须全部投入到迁徙行装的准备上。”

她的目光扫过那些直接将厚重兽皮用草绳胡乱捆在身上御寒的族人,眉头微蹙。一个念头在她心中愈发清晰。

“必须想办法把兽皮制成合身的衣服,穿在身上。否则,等到天气转寒,尤其是在赶路时,大家只能左一层右一层地把整张兽皮往身上套、用草绳绑,不仅行动笨拙,极易勾挂,更是对兽皮资源的巨大浪费。”

部落中的老弱妇孺和那些受伤未愈的雄性兽人来说,雪山会尤为艰难。一套保暖、贴身又相对轻便的兽皮衣,或许就能在关键时刻,为他们节省下宝贵的体力,甚至决定生死。

决心已定,当天下午,云舒便找来了部落里几位力气大的兽人,她将连日来收集到的、质地坚硬的兽骨,整齐地摆放在一块平坦的大青石板上。

“我们需要磨一些骨针出来,”云舒拿起一根粗壮的腿骨,向围拢过来的兽人们解释道,“要尽可能磨得细长,顶端必须非常尖锐,最重要的是,针眼要足够大,能让我们现在使用的草绳穿过去。”

兽人们脸上露出些许困惑。针?这是一种他们从未接触过的工具概念。但出于对云舒,这位带领他们获得前所未有丰收的“大巫”信任,他们并没有多问,只是专注地看着她的动作。

云舒选了一处合适的骨节,蘸着水,开始顺着骨骼天然的纹路,耐心地、一点点地打磨出锥形。“就像这样,先把形状磨出来,针尖要越来越细。针眼的位置要选在骨头最粗实、不易断裂的地方,一定要小心,力度要均匀,别把骨头弄裂了。”

“笃笃”的石锤敲击声、“沙沙”的打磨声,与不远处石锅里依旧沸腾的“咕嘟”声交织在一起,奏响了一曲原始而充满生命力的劳作乐章。

然而,线同样是个难题。部落里常用的草绳,都是用韧性极佳的藤蔓或某种特定草茎搓制而成,搓出来粗得像小兽的手指,用来捆绑重物、固定帐篷是极好的,但若用来缝合兽皮,就显得无比笨拙了。

云舒翻遍了营地周边的草丛和灌木丛,仔细辨认各种植物的纤维,却始终没能找到更细长、更柔韧的替代品。

无奈之下,她只能召集了一批手巧的雌性,让她们尝试将现有的草绳拆分成更细的股。“尽量拆成两股,甚至三股,然后再反向搓紧,让它们变得更细,但也必须保证足够结实,不会一拉就断。”

雌性们虽然不解,但依旧认真地执行。她们粗糙的手指灵活地拆解着草绳,再将分出的细股放在大腿上快速搓动。即便如此,最终制成的“线”,也只比云舒记忆中后世的细麻绳粗上一圈,表面依旧毛糙,但已是目前条件下能做到的极限。

“先凑合用吧,现阶段的首要目标,是把兽皮连起来,做成能穿的样式。”云舒无奈地摇摇头,拿起一张已经鞣制好、相对柔软的兽皮,在营地中央相对干净的空地上铺展开来。

她叫来了部落里最年长、见识最广的雌性兽人,葛叶婆婆,凭借着自己脑海中关于衣服的模糊记忆,用烧黑的细木炭条,在浅色的兽皮内侧画出了大致的轮廓。

“这里,是袖口,要留得宽一些,方便胳膊穿脱。袖子要做得长一点,天冷赶路时可以放下保暖,防止手冻伤;干活或者天气稍暖时,就可以卷起来,免得碍事。”

她一边画,一边解释着设计思路,“裤子就直接做成两个直筒,腰部这里要高一些,方便扎腰带,不会往下掉。”她指了指旁边放着的一些煮软后精心搓制的草绳。

“这个,可以当作腰带,很柔韧。有裤腿的保护,走路的时候不容易被草丛、树枝划伤,也更利落。”

画好样板后,她又找来两名力气大、手稳的雄性兽人,让他们使用她那把异常锋利的兽牙刀,沿着清晰的木炭线条,小心翼翼地将兽皮切割成预设的几大片。

真正的挑战在于缝制。云舒前世从未亲手做过针线活,此刻拿着粗糙的骨针和依旧不算细软的草线,第一次尝试将两片兽皮连在一起。

骨针远比金属针滞涩,她需要用不小的力气才能戳穿鞣制过的兽皮,好几次都因为角度不对或用力过猛,让针尖滑脱,甚至差点戳到自己手上。尝试了数次,才终于成功地将第一针穿过兽皮,那歪歪扭扭的针脚,连她自己看了都忍不住皱眉。

几个一直围在旁边好奇观看的雌性兽人,起初觉得云舒这笨拙又执着的模样有些好笑,但很快,她们眼中便露出了理解和跃跃欲试的光芒。

她们是部落里负责处理兽皮、制作皮囊的好手,对于如何与这些材料打交道,有着天生的直觉。很快,她们也纷纷拿起骨针和草线,加入了这个全新的尝试。

起初,场面堪称混乱。有人把前后片缝反了,有人把袖子接到了裤腿上,更有甚者,用力过猛,直接将骨针戳断,或是在珍贵的兽皮上戳出了不必要的破洞。前前后后,她们浪费了三张质量稍次、原本打算用作垫衬的兽皮。云舒对此早有预料,特意叮嘱先用这些次等料子练习。

但令人欣慰的是,没有人气馁。雌性们天生具有的耐心和协作精神在此刻发挥了作用。她们围坐在一起,一边摸索,一边低声讨论着改良的方法。

葛叶婆婆提议,可以先用尖锐的东西在兽皮需要缝合的边缘预先扎出小孔,这样骨针穿过去会省力很多,也不易折断。另一位年轻的雌性则发现,将草线在温水里浸泡一下,会变得稍微柔软一些,更容易穿过针眼和兽皮。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经历了整整一个下午的反复试验和磨合后,当天傍晚,红石部落有史以来第一件真正意义上的“衣服”终于诞生了。那是一件无领、对襟式的短款上衣,由几块大小不一的兽皮拼接而成,针脚虽然依旧谈不上美观,甚至有些地方因为草线粗细不均而显得鼓鼓囊囊,但整体结构牢固,用力拉扯也不会开线。

一个半大的小兽人自告奋勇地站出来试穿。他利落地套上这件怪模怪样的兽皮上衣,系好用草绳编的简易带子,然后兴奋地原地跳了跳,又挥舞了几下胳膊,惊喜地叫道:“真的不硌得慌了!比裹着整张兽皮轻便多了,胳膊腿活动起来好方便!”

这声欢呼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所有雌性心中的闸门。她们兴奋地围了上来,七手八脚地摸着这件“衣服”,眼中闪烁着创造的光芒。她们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这里可以再收一点,更贴身。”“那片皮子可以裁得更省料,这样一块大皮子说不定能多做一件给小崽子穿!”“肩膀这里要是加厚一层,会不会更耐磨?”

接下来的两天,营地靠近山坡的空地上,俨然变成了一个繁忙的“制衣工坊”。地上铺满了按照画好的样板裁剪好的兽皮片,旁边堆放着磨制好的骨针和成捆的细草线。雌性们自发地分成了几个小组,有的负责继续搓制更精细的草线,有的专注於按照样板进行裁剪,更多的则埋头於缝制工作。

熟能生巧。随着练习次数的增加,她们的手指越来越灵活,原本粗陋的草线在她们手中仿佛被赋予了生命,穿梭自如。骨针也用得越发顺手,缝出的针脚从最初的歪歪扭扭,渐渐变得整齐、均匀。

看着一件件兽皮衣、兽皮裤从杂乱的皮片逐渐变成可以蔽体保暖的完整装备,被分发给族人,尤其是那些身体孱弱或受伤的成员,云舒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些。有了这些相对轻便贴身的装备,部落的迁徙之路,至少在起程阶段,应该能顺利一些了。

出发前的倒数第二天,部落营地的空地上,肉干已经堆积如山。经过连日暴晒,这些肉条呈现出深沉的暗红色,质地坚硬,相互碰撞时发出沉闷的响声,浓郁的、带着一丝烟火气息的肉香几乎凝固在空气里,成为营地永恒的背景味。

云舒望着这一座座由食物构成的“小山”,眉头却微微蹙起,心头泛起一丝沉甸甸的忧虑,八千多斤的物资,分摊到每个能负重的族人身上,将是一个极其沉重的负担。迁徙路漫漫,过多的负重会急剧消耗体力,延缓行程,甚至可能导致伤病。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经过这几日不惜肉食的精心调养,之前受伤轻的几名雄性兽人,伤口愈合速度惊人,如今已经能够自行行动,不需要再依赖同伴背负。

这无疑减轻了部落一部分巨大的压力。云舒特意留意过,部落里的族人们,或许是因为近期食物充足,脸上原本深刻的菜色和饥馑感褪去了不少,眼神更加明亮,肌肉线条也显得饱满了一些,整个部落的精气神都为之一振。

她还特意让手巧的雌性们,用鞣制得格外柔软的细兽皮,缝制成了贴合关节和伤处的保暖皮套,仔细地包裹在那些伤势初愈的伤员腿上、臂上,既能保护脆弱的伤处,也能在赶路时防止风寒侵袭。

然而,物资分配的难题依旧像一块巨石压在她心头。她找来石鸣族长,两人借着篝火的光亮,用木棍在地上写写画画,仔细核算着每一个劳力的负重能力。

除去需要背负幼崽、照顾老人和受了骨伤的族人,部落里所有能出力的雄性,甚至连像云舒弟弟云乐那样尚未完全成年的半大孩子都算在内,也必须分摊这沉甸甸的八千斤重量。

经过反复权衡和激烈的争论(云舒本想减少未成年人的负担,但现实残酷),最终方案确定:成年雄性兽人每人需背负高达500斤的肉干;而像云杉这样的半大小子,虽然体力稍逊,也必须承担起100斤的重量。

“按照每人每天至少消耗一斤肉计算,整个部落每日就需要两百多斤肉干。”云舒低声呢喃,指尖在地面上划出简单的算式,“这些肉干,满打满算,也只够支撑整个部落30多天。”

她的目光投向堆叠的肉干,“好在路途上,肉干会不断被消耗,大家的负担也能随之慢慢减轻。我们必须要在食物耗尽前,找到新的稳定食物来源。”

她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浓郁的夜色,望向了那未知的迁徙之路。脑海中,由“二百五”系统提供的、虽然简洁但脉络清晰的路线图再次浮现。

最终面对沙漠之前,他们还需依次穿越长达九千公里草原沼泽地带,以及五千公里的、资源相对贫瘠、视野开阔但也缺乏遮蔽的荒原地带。

在这漫长的旅途中,他们只能像觅食的野兽一般,见缝插针地搜集一切可食用的根茎、野果,捕猎沿途遇到的大小猎物,竭尽全力地补充日益减少的物资储备。

“但最关键的,始终是水。”云舒的眼神骤然变得无比凝重,指尖在地面上“沙漠”二字旁重重一点,“尤其是最后穿越沙漠的那段路,水就是生命线,比食物更重要。必须在进入沙漠之前,找到并储备足够整个部落支撑至少半个月的饮用水,否则……”她没有说下去,但那未尽之语中的绝望意味,石鸣族长清晰地感受到了。

等云舒全部说完,他沉默了片刻,然后用那双布满厚茧的大手,重重拍了拍云舒依旧稚嫩的肩膀,声音沉稳而有力:

“好孩子,难为你想得这么深远,这么周全。你盘算的这些,比我们这些家伙光凭经验瞎摸,要清楚多了!有了你这份谋划,咱们心里就像点亮了火把,亮堂多了,也有了底气!”

他顿了顿,望向营地中那些正在熟悉新衣、整理行装的族人,继续道:“依我看,咱们前期,尤其是穿越沼泽和荒原时,不必急着拼命赶路。

就稳稳当当地走,保存体力,让大伙儿趁这段路,把身体彻底调养到最佳状态,也让受伤的骨头长得更结实些。等快接近那片要命的沙漠地带前,咱们再根据那时候族人的身体状况和物资剩余情况,决定是加速冲刺,还是寻找地方做最后休整。”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属于猎手的锐利和部落首领的决断,“只要方向没错,进入沙漠时又能侥幸碰上相对好的天气,咱们红石部落的勇士们,有的是力气和耐力!大不了昼夜不停地轮班奔袭,哪怕是千里流沙,也未必不能闯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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