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被跟踪了(1/2)

沿着蜿蜒的河流一路前行,脚下的道路被茂密而富有弹性的草甸覆盖,走起来比预想中更为顺畅。

周遭除了风拂过草叶发出的沙沙轻响,以及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清脆鸟鸣,便是一片令人心安的宁静。预想中可能潜伏的沼泽地带或是极具攻击性的毒兽,踪迹也全无,仿佛这片广袤的草原对他们敞开了友善的怀抱。

这般顺遂的路况让部落的迁徙队伍整体速度提升了不少,连日来紧绷的神经也得以稍稍放松。

就连队伍末尾负责警戒的兽人,那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目光,也不似最初几日那般时刻如临大敌,偶尔会掠过河面上掠过的水鸟,显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弛。

行至一处河湾,地势豁然开朗,形成了一片视野极佳的开阔地。石鸣族长抬手示意队伍暂歇。他魁梧的身躯挺立,如同山岳,锐利如炬的目光缓缓扫过四周平缓的山势与茂密的灌木丛林,沉声询问:“族人们,体力如何?还能坚持吗?”

“都还撑得住!”

“族长,没问题!”

此起彼伏的回应声带着饱餐鹿豚兽肉后的十足底气。尽管众人脸上都带着长途跋涉留下的倦意,但一双双眼睛却依旧清亮有神,充满了对前路的坚定。

石鸣族长见状,刚毅的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他颔首道:“好!既然大家体力尚可,我们便再赶一段路程,争取在日落前,寻一处更合适的开阔地扎营歇息,也便于警戒。”

族人们齐声应下,纷纷整理了一下肩上的草背篓和身上的装备,队伍再度启程,沿着河岸继续向南行进。

然而,这片看似平静的草原,似乎并不愿意让他们一直如此顺遂。没走出多远,云舒便隐隐察觉到了一丝异样。她看到走在队伍最前端的石鸣族长,脚步在不自觉间愈发放缓,他看似在专注地观察前方路况,眼角的余光却频频扫向队伍两侧那些密不透风、暗藏阴影的灌木林。

驼着云舒的介森大叔,此刻也显露出不同寻常的警惕。他粗壮如山石的脖颈不时微微转向后方,巨大的耳廓如同雷达般不易察觉地颤动着,捕捉着风中传来的每一丝细微声响,那是经验丰富的兽人感知周遭危险的本能反应。

就连那位平日里总是沉默寡言、蜷缩着身子在族中一名兽人莫克背上打盹养伤的里巳,他一头脏乱打结的白发下,那颗脑袋抬了起来,那双异色眼珠,不再是慵懒茫然,而是带着一种野性的警惕,频繁地扫视着远处起伏的草浪和更远处的树冠层,仿佛在搜寻着什么。

忽然,他用手轻轻拍了拍身下虎兽人莫克坚实宽阔的脊背,声音低沉而急促地催促道:“莫克,到族长那边去!”

兽人莫克与里巳相处几日,虽交流不多,但他对里巳能一对二杀死两头咯兽很是信服,闻言没有丝毫犹豫,四肢发力,几个迅捷的腾跃便载着里巳来到了队伍前排。

里巳甚至来不及等莫克完全停稳,便纵身轻盈地跳落在地,脚掌落在松软的草甸上几乎没发出声音。他急声对同样已放缓脚步、面色凝重的石鸣族长说道:“石鸣族长,有东西跟着我们!”

他修长的手指笔直地指向左侧那片更为深邃的密林方向,“风里带了陌生的气息,很杂乱,不像是寻常山林里野兽的味道,倒像是……其他部落的兽人!”

石鸣族长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如同积雨的天空。他立刻抬起一只手臂,握紧拳头,做出了一个代表“原地戒备”的战术手势。他也感觉到不对劲,整个行进中的队伍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瞬间停滞下来,所有族人都下意识地压低了身体,目光警惕地望向四周。

“能分辨出是什么族群的气息吗?大概有多少人?” 石鸣压低声音,如同猛兽的低吼,向里巳询问道。

里巳蹙着眉头,努力地分辨着风中那缕若有若无的陌生气息,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气息很淡,被河风和我们自身的气味搅乱了,分不清具体数量,而且……这里的部落气息,我也不熟悉。”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肯定,“但能肯定,对方一直在缀着我们,距离保持得很好,而且……很懂得利用地形和植被隐藏踪迹,不是普通的流浪兽人。”

介森大叔往前踏了一步,巨大的脚掌踩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沉声建议:“族长,要不要让族人全部向中心集中起来,结成防御阵型?”

云舒的心也提了起来,她目光快速扫过四周。此刻,草原上静得有些反常,连之前偶尔还能听到的几声鸟鸣都彻底消失了,只剩下风吹过高高草丛时发出的、单调而令人不安的呜咽声。

这种感觉,就像是有无数双看不见的眼睛,正透过层层叠叠的枝叶缝隙,冰冷而贪婪地窥视着他们这支迁徙的队伍。

云舒忽然想起,方才路过一片异常茂密的灌木丛时,眼角余光似乎瞥见一抹深色的影子极快地一闪而过,当时只以为是某种警惕的小型兽类被队伍惊扰,现在细细想来,那动作姿态,恐怕就是这些跟踪者!

石鸣族长略一沉吟,眼中闪过一丝决断:“不能再往前走了!这里地势相对开阔,没有太多遮蔽,真要是发生冲突,也便于我们施展,不至于被地形所困。” 他迅速转向族中几名以敏捷和侦察能力见长的年轻兽人,其中就包括那个曾经帮助巫祝传话、速度超群的兽人角圭。

“角圭,你们几个,分成两队,悄悄往左右两侧探查!注意绝对隐蔽,利用草丛和灌木掩护,不要弄出太大动静。”

石鸣族长指令清晰,“一旦发现对方踪迹,不要轻举妄动,立刻回来报信!我要知道他们具体的位置、人数和状态!”

“是!族长!” 角圭和其他几名被点到的兽人低声应道,随即身形一晃,迅速化为矫健的兽形,它们压低身体,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滑入茂密的草海与灌木林中,瞬间失去了踪影。

剩下的族人则无需更多命令,立刻行动起来。他们迅速以老弱妇孺和重要物资为中心,围成了一个紧密的防御圈,身强力壮的雄性兽人兽化出利爪站在外围,眼神锐利如刀,警惕地盯着风吹草动的每一个方向。

同时,一部分雌性兽人则开始故意做出整理草背篓、铺开草垫子的动作,佯装出准备在此地扎营的样子,以迷惑可能的窥视者。

云舒站在防御圈的内侧边缘,手心里因为紧张而微微出汗。她虽然没有兽人那般天生敏锐的感知力,却也能清晰地察觉到空气中弥漫开的那种无形的紧张与压力,仿佛一张冰冷而坚韧的大网,正从四面八方向他们悄然收紧,令人窒息。

等待的时间并不长,但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没过多久,负责探查左侧区域的兽人便如同离弦之箭般疾速奔回,重新化为人形时,气息还有些不稳,脸上带着发现猎物的兴奋与凝重:“族长!左侧大概十几里外的一处山坡背阴面,有动静!我们看到了至少十几个黑影,看身形绝对是兽人没错!他们躲藏得很好,而且……其中有几个气息很奇怪,感觉很虚弱,像是……带了伤!”

“带伤?” 石鸣眼中闪过一丝疑虑,若是存心伏击他们这部落两百余众的队伍,怎会派明显带伤的族人前来?这不合常理。

正疑惑间,右侧也传来了细微的动静,豹族兽人角圭如同一道影子般悄无声息地潜了回来,他化为人形,语速极快且清晰地汇报:“族长,右侧情况更麻烦!那边靠近河岸的灌木林子边缘,我们发现了一个人为挖掘的巨坑!坑底插满了被削尖了的硬木桩,上面只是用细树枝和草叶做了简单的伪装,看样子是刚挖好没多久,这分明是等着不知情的猎物……或者我们,往里面踩!”

周围的族人听到这儿,顿时响起一阵压抑的惊呼和骚动。

石鸣族长却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布置巨坑……跟踪窥视却又带着伤员……这些部落的人到底想干什么?”

他敏锐地捕捉到关键,再次看向感知最为敏锐的里巳,“里巳,你再仔细闻闻,那陌生气息里,除了兽人的味道,有没有更明显的血腥味?或者其他不寻常的气味?”

里巳依言,再次凑近风来的方向,鼻翼微微翕动,如同最精密的仪器般仔细分析着空气中复杂的气味分子。片刻,他脸色微变,肯定地说道:“有!虽然很淡,但确实有新鲜的血腥味,不止一处。还混合着一种……像是草木腐烂后又混合了泥土的沉闷味道,很杂乱。”

云舒听到这里,结合陷阱的信息,脑中灵光一闪,这才恍然。原来这片看似原始的土地上,早已有土着部落掌握了制作简易陷阱的生存技巧,只是技法还显得相当粗糙和原始。

想来此地靠近水源,是许多食草兽类日常饮水的必经之路,偶尔会有不够警惕的兽类因奔行过急或夜间视线不佳而失足跌落,这简陋的陷阱或许才能有些收获。

她暗自思忖:若是一个战力强盛、狩猎能力出众的部落,断不会只依靠这种守株待兔式的低级陷阱,更不会让区区十几个族人(其中还有伤员)来执行跟踪和可能存在的对抗任务。

如此看来,这个一直在暗中跟踪他们的部落,大抵是本身战力孱弱,可能遭遇了重大变故,才不得不依靠这种效率低下的陷阱和小心翼翼的窥探来勉强维持部落的生计。

他们很可能是在部落初现于这片区域时,就被对方发现了踪迹。对方见他们队伍庞大,气息强盛,心生警惕和恐惧。

随后又发现红石部落的行进路线可能会经过他们赖以生存的陷阱区域,一方面怕这个强大部落不慎坠阱引发冲突,另一方面又纠结于是否该冒险出声提醒。

或者是否有可能从这支强大的队伍中获得一些食物援助,故而才一路悄悄尾随,犹豫不决,试图寻找接触的机会。

想通了这其中的关键,云舒心中的紧张感消退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分析和判断。

她转向眉头紧锁的石鸣族长,清晰地说道:“族长,我认为对方没有恶意,至少没有主动攻击的意图。他们带着伤员,跟踪我们更像是出于自保和观察。不如我们直接亮明身份和态度,喊话让他们不必再隐藏了。依我看,他们现在的处境,恐怕比我们想象的还要艰难。”

石鸣族长闻言,深以为然。他这部落拥有两百余精壮兽人,实力雄厚,怎会畏惧对方这区区几十人(算上可能隐藏的老弱)当下,他心中已有决断,点了包括介森在内的二十名部落中最精壮、气势最盛的兽人。

“吼——!”

随着一阵低沉而充满力量的兽吼,包括石鸣族长和介森在内的二十名兽人瞬间完成了兽化!形态各异的庞然大物骤然出现在开阔地上。

浓密的皮毛在阳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强健的肌肉贲张,携着排山倒海般的慑人气势,如同一股不可阻挡的洪流,朝着角圭探查到的、跟踪者藏身的方向沉稳而有力地奔袭而去!大地仿佛都在他们的脚步下微微震颤。

不多时,石鸣族长便带着族人们折返,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然而,这次他们身后却拖拖拉拉地跟着十多个身影。那些兽人身材普遍瘦削,明显比红石部落的族人矮小一大圈,仿佛长期处于饥饿状态。

他们身上的兽皮衣破烂不堪,沾满泥污,几乎难以蔽体。其中几人还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一个手臂用干枯草叶和草绳勉强包扎、面色苍白如纸的雄性兽人,他每走一步都显得异常艰难。

石鸣族长令他们在距离红石部落营地外围约三十米的地方停下,又命几名族人在旁边快速清理出一小块空地,作为他们的临时落脚点。

见自家族人们都带着好奇和探寻的目光频频朝他这边望来,石鸣便大步流星地走回自家营地中央,沉声向围拢过来的巫祝、云舒以及几位核心族人说明情况:

“问清楚了,他们自称是汋匀部落。算上所有还能动弹的,一共只剩下十九名雄性兽人(包括伤员)、五名雌性和七个幼崽,另外还有六个勉强算半大的小兽人。他们从昨天我们路过西边那片丘陵时就开始跟着我们了。哼,倒是藏身的本事了得,直到今日风向变了,才被里巳和介森察觉。”

巫祝深邃的目光缓缓扫过远处那些缩着肩膀、眼神中充满了警惕、恐惧却又带着一丝卑微怯懦的汋匀部落兽人,她抬起准备施放安抚法术的手微微一顿,缓缓道:“看他们的样子,眼窝深陷,肋骨分明,怕是许久没有正经吃过一顿饱饭了。精气神都耗得差不多了。”

云舒顺着巫祝的目光仔细望去,果然看见那几个瘦得几乎皮包骨头的小崽子,正瑟瑟发抖地躲在雌性兽人身后,却又忍不住偷偷抬起小脑袋,翕动着鼻翼,贪婪地闻着空气中从红石部落营地飘来的、若有若无的食物香气。

他们不自觉地吞咽着口水,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渴望。而那几个还算站得直的雄性兽人,虽然努力挺直了腰板,试图维持部落最后的一丝尊严,却难掩眼底深沉的疲惫与身体的虚弱,连搀扶伤者的手臂都在不受控制地微微发颤。

正说话间,汋匀部落中,一个身形相对而言还算壮实些的中年兽人,深吸了一口气,仿佛鼓足了巨大的勇气,独自走了过来。

他身上的兽皮虽然同样破旧,但边缘相对整齐,似乎被简单清理过。他走到石鸣族长面前约五步远的地方便停了下来,然后深深地弯下腰,行了一个极其恭敬的礼节,用带着明显沙哑和疲惫的嗓音说道:

“尊贵的族长,多谢……多谢您和您的族人不杀之恩。我是汋匀部落的族长,阿岩。” 他抬起头,脸上带着苦涩和无奈。

“我们……我们并非有意冒犯尾随,只是……只是看到你们这部落气息如此强盛浩荡地进入我们部落后方这片区域,我们不知道这边有我们布置的几个赖以活命的陷阱,怕你们不知情会掉下去,引发误会……又看到你们往这个方向走,实在是……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才敢壮着胆子悄悄跟着,想看看有没有机会……”

石鸣族长眉头微皱,直接切入核心问题:“你们的领地呢?怎么会流落到这里,靠陷阱维生?”

阿岩的头垂得更低了,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悲痛与绝望:“没了……我们的领地,就在前面那片山坳里,原本还算安稳。可就在前不久,那场可怕的大地轰鸣(地震)之后,部落聚居地被一群受惊发狂的黑鬃兽冲毁了……族里大半的人,有的在地震时就被塌陷的山石夺去了生命,还有一部分最强壮的雄性,在抵抗那些发狂的野兽时……也全都战死了。”

他的声音哽咽了一下,“剩下我们这些,也大多带了伤,失去了大部分狩猎的能力。最近……最近只能靠着在河边挖些简陋的陷阱,碰碰运气,勉强糊口,吊着性命。

昨日见你们路过,部落里实在是饿得撑不住了,崽子们连哭的力气都没了……才想着……想着或许能鼓起勇气求求你们,分些食物,哪怕是一些啃剩下的兽骨、一点肉渣也行……”

他话音刚落,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他身后人群中,一个被雌性紧紧抱在怀里的小崽子,似乎因为极度虚弱和恐惧,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声音细弱如同猫叫,抱着他阿姆的腿断断续续地喊:“阿姆……我饿……我好饿……我想吃肉……”

抱着他的雌性兽人顿时慌了神,满脸愧疚和惊慌,一边努力安抚孩子,一边用哀求的眼神望向石鸣族长,生怕孩子的哭声触怒了这位强大的首领。

石鸣族长沉默地听着,目光再次掠过自家部落营地那堆积的物资和族人相对饱满的精神状态,又看了看汋匀部落那副如同风中残烛般的破败模样,心中不禁生出几分恻隐。他沉吟片刻,终是开了口,声音比之前缓和了许多:“介森,去拿一袋肉干过来,先给他们应应急。”

介森大叔应声而去,很快便提着一袋沉甸甸的、用坚韧兽皮包裹的肉干走了回来,径直递向阿岩。

当汋匀部落的兽人们看到那袋肉干时,皆是一怔,随即浑浊黯淡的眼眸里瞬间迸发出难以置信的、灼亮的狂喜光芒。然而,长期的苦难与对强大部落的敬畏,让他们无人敢贸然伸手去接。

直到他们的族长阿岩,用颤抖的手接过袋子,并抬手示意后,他们才如同蒙受天恩般,小心翼翼地围拢上来,指尖因为激动和虚弱而微微颤抖着,动作轻缓得像怕碰碎了什么绝世珍宝,从阿岩手中接过一小块肉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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