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定国号为虞(2/2)
“我出船运料,你们出什么?”禺强冷笑。
争执又起。
尧静静听着,等声音稍歇,缓缓道:“渔场可分。东夷得海口至一百里,冀州得一百里至三百里。具体界线,由双方派人共勘。”
这个折中方案勉强被接受。
便在此时,殿外忽然传来急促脚步声。一名卫士满身尘土冲入,单膝跪地:“急报!共工氏又反了!”
殿内死寂。
契第一个反应过来:“何处?多少人?”
“共工氏反复无常,联合有扈氏、三苗残部,聚兵五万,已破潼关,直逼洛阳!”
戎桀和赵奢同时站起,尧抬手示意他们稍安,问使者:“潼关守军多少?”
“三千,血战两日,只剩八百退守函谷。求援信是三日前发出的,现在叛军可能已到函谷关外。”
尧闭目片刻,睁开时眼中已无波动:“契,你率洛阳守军一万,即刻增援函谷。
戎桀,你领三千骑兵绕道邙山,袭扰叛军粮道。
赵奢,你速往东夷调兵——禺强首领,请出东夷兵两万,沿黄河西进,截断叛军后路。”
禺强起身:“遵命。但粮草……”
“虞朝供给。”尧果断道,“银羽,开仓运粮。明镜,你随禺强首领同行,协调联络。”
一道道命令迅速下达。殿内无人异议——这是战争时刻。
众人匆忙离席准备时,尧叫住鲧:“治水之事,暂缓。”
鲧急道:“帝君,洪水不等人!若今秋再泛滥——”
“若洛阳丢了,何谈治水?”尧看着他,“你先组织民夫协助运粮。待平叛后,全力治水。”
鲧张了张嘴,最终重重一揖:“遵命。”
殿内很快只剩尧和舜两人。
舜轻声道:“共工氏反得蹊跷。去岁刚纳贡称臣,今春还派人来贺您登基。如此反复,实属耐人寻味。”
“有人煽动。”尧走到殿门口,望着远处集结的军队,“查。但要暗中查。”
“是。”
“还有,”尧回头,“各部落首领今日反应,都记下了?”
舜点头:“东夷禺强最合作,但索要最多;南蛮祝融重实利;西戎求通路;北狄要水源。中原长老们……最怕洪水。”
“记住这些。治天下如烹小鲜,火候、佐料,差一点都不行。”
舜深深行礼:“谨受教。”
黄昏时分,大军开拔。尧站在城楼上,看着队伍如长龙般向西行进。
银羽站在他身旁,低声道:“内线传讯,叛军中可能有……十日族余党。”
尧眼神一凛:“确定?”
“羿认出了他们的箭矢纹样。三日前,他在城外射落一只信鸽,腿上绑的布条,用的是十日族的密文。”
“写的什么?”
“只译出两个字:许负。”
尧沉默良久,直到最后一面旌旗消失在暮色中。
“加派人手,保护国师许负姑娘。”他转身下城,“还有,请她来见我。”
当夜,许负登上城楼。她穿着素白深衣,长发仅用木簪绾起,左手握着那八卦玉玦,右手抱一只小白狐。
由于帝尧荡灭鬼臾,域外异族未能通过祭祀通道进入九州,尧称帝,国运昌隆,许负微弱的意识得以极快复原,其贴身八卦玉玦,昆仑镜,权杖等护身之物亦应运而生。
“帝君找我?”
尧没有回头,依旧望着西方:“国师可知,十日族为何找你?”
许负走到他身旁,“他们以为我知道‘太初之眼’的下落。”
“那是什么?”
“传说中能窥见天命的神器。”许负语气平静,“但他们错了,那东西早已不存在。”
尧转头看她:“国师能预知此战胜负么?”
许负沉默片刻:“我看见血光冲天,持续三日。然后……雨会下得很大。”
“雨?”
“洪水要来了。”许负轻抚八卦玉玦,“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大的洪水。鲧的堤防,挡不住。”
尧握紧城墙上的雉堞:“何时?”
“叛军平定之日,就是洪水爆发之时。”许负抬头看向星空,“帝君,有些事,堵不如疏。”
她说完微微一礼,转身离去。
尧独自站在城头,直到子夜。远处隐隐传来雷声,夜空无星无月。
侍从来报:“舜大人求见。”
“说。”
舜快步登上城楼,递上一卷竹简:“查清了。煽动共工氏的是有扈氏长老,但背后……确有十日族影子。他们承诺,若叛军攻破洛阳,就交出‘太初之眼’。”
“他们要那东西何用?”
“传说‘太初之眼’不仅能窥天命,还能改天命。”舜压低声音,“更麻烦的是,我们在有扈氏长老住处搜到一封信,来自……虞朝内部。”
尧接过竹简,借着火炬光亮扫了一眼。他的手微微一顿。
竹简末尾画着一个标记:三条波浪线,上面一个圆圈。
那是只有九个人知道的暗号。
代表九位开国元老中的一位。
“继续查。”尧将竹简投入火炬,“但莫要打草惊蛇。”
舜看着竹简在火焰中卷曲、焦黑,化为灰烬。“若真是那几位之一……”
“那就更要小心。”尧望向漆黑的大地,“内忧外患,洪水将至。舜,你说这虞朝,能撑多久?”
舜正色道:“只要帝君在,虞朝便在。”
尧笑了笑,那笑容在火光映照下有些苍凉。
“我不可能永远在。”他轻声道,“去吧,做好你该做的事。”
舜行礼退下。
尧又在城头站了一个时辰。东方泛起鱼肚白时,他看见一只孤雁向南飞去,鸣叫声撕破黎明寂静。
侍从再次来报:“鲧大人求见,说治水方案有变。”
“让他去偏殿等。”
尧最后望了一眼西方天际。那里乌云翻涌,隐有雷光闪动。
他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走下城楼时,他听见远处传来隐约的歌声。那是夔新谱的《安民曲》,此刻由军营中传出,在晨风中飘荡。
歌声苍凉而坚定。
尧驻足听了片刻,整了整衣袍,向偏殿走去。
殿内,鲧正趴在地图上,用炭笔画着新的线路。
他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帝君,我想通了。后稷说得对,堵不如疏。我要改方案——”
话未说完,一声惊雷炸响。
暴雨倾盆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