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巴蜀哀魂(1/2)
洛阳刑部大牢,最深处的死囚室。
舜坐在案后,看着跪在面前的鲧。三个月不见,鲧苍老了许多,头发全白,眼神空洞——西王母废去他的修为,也抽走了支撑生命的气力。
“你可知罪?”舜问。
“知罪。”鲧声音嘶哑,“治水九年,虚耗民力,黄河三次决堤,死者二十三万七千余人,毁城十一座,流离失所者不计其数。
私通邪教,豢养相柳残魂,谋逆作乱。罪无可赦。”
舜沉默片刻:“你儿子禹,正在替你治水。”
鲧身体一颤。
“他用的是疏导之法,与你不同。”舜继续道,“他说是你教他‘水无常形,顺势而为’,但你后来忘了。”
鲧低头,肩膀耸动,似在哭泣。
“还有什么要说的?”舜问。
“求陛下……善待禹。”鲧抬头,眼中含泪,“他是好孩子,与我的罪无关。告诉他……告诉他我不配为父。”
舜合上卷宗:“你的话,我会带到。”
三日后,刑场。
尧没有亲临,由舜监斩。刑场外围满了百姓,许多人携家带口,都是当年水患的灾民。他们沉默地看着,眼中没有快意,只有悲凉。
午时三刻,舜扔下令牌。
刀落。
人群中有啜泣声,一个老妇跪地:“我儿子、媳妇、两个孙子,都死在兖州决堤……今天,终于……”
舜转身离开刑场,回到宫中,他向尧复命。
“办完了?”尧在批阅奏章,头也不抬。
“是。”舜道,“百姓反应平静,无人闹事。”
“因为他们知道,杀鲧不是泄愤,是正法。”尧放下笔,“陈胥余党那边呢?”
“陈伟、孙邈等十七人,按律当斩。但孙邈供出一条线索:他们在朝中还有一位‘大护法’,职位很高,从未露面,只通过密信联系。”
“密信在哪?”
“孙邈说每次看完即焚。但他记得一个细节:信纸有淡淡兰香,是宫中御用纸。”
尧眼神一凛:“宫中?”
“臣已暗中排查。”舜压低声音,“御用纸每月由少府监分发各宫、各殿、各府。
上月领纸记录中,有多领或异常领取的共九处,正在逐一核查。”
“尽快查清。”尧顿了顿,“禹那边如何?”
“已赴兖州开工,他提出要征调囚犯充役,以工代刑。臣准了,首批调去三千人。”
“治水需要多少钱粮?”
“禹估算,三年需粮一百万石,钱五千万。但他说若能疏通漕运,可使南方粮北调,实际耗资可减三成。”
尧点头:“给他全权。你定期巡视,若有难处,及时解决。”
舜退下后,尧走到窗前。窗外春光明媚,但他心中不宁。许负传来的消息还在案头:北方冰原异动,非自然洪水将发。
他唤来契:“北境边防如何?”
“北狄王庭上月进贡,表示愿守盟约。但边境哨所最近报称,极北之地有异常震动,夜间可见红光。”契道:
“已加派三队斥候深入探查,尚未回报。”
“再派,告诉戎桀,北境全军戒备。”
“是。”
尧看着北方天空,许负的预知,他信。
许负的队伍离开草原,折向西南。晚棠骑在马上,怀抱古琴,忽然拨动一个低音。
“哀魂在哭。”她轻声道,“很悲伤,很绝望的哭声。”
许负凝神感应,确实,越靠近巴蜀,那股悲切之气越浓。
但奇怪的是,哀魂的位置似乎在移动,不像怒魂那样固定在某处。
三日后,他们进入蜀地,这里山高林密,道路崎岖。
行至一处山谷,忽闻歌声。
歌声凄婉,用的是古蜀语,词意大致是:“杜鹃啼血,望帝不归……”
一个樵夫从林中走出,背着柴捆。许负上前问路。
“你们要找会唱歌的人?”樵夫道:
“往前十里,有个杜鹃谷,那里住着个怪人,整天对着山谷唱歌,唱的就是刚才那调子。
村里人说他是疯子,因为小时候掉进山洞,见到古蜀王的鬼魂。”
许负谢过樵夫,带队前往杜鹃谷。
谷中开满杜鹃花,红如鲜血。山谷深处有间茅屋,屋前坐着个青年,约二十岁,衣衫破旧,但面容清秀。
他正对着山谷唱歌,歌声悲切,眼中含泪。
许负能看见,青年体内有一团灰白色的光,那就是哀魂。
但这哀魂与他的魂魄几乎完全融合,比巴特尔的怒魂更深入。
青年发现有人,停止歌唱,警惕地站起来。
“你们是谁?”
“过路人,听到歌声,被吸引而来。”许负道,“你唱的是望帝的故事?”
青年眼神一黯:“你知道望帝?”
“古蜀王杜宇,禅位后化为杜鹃,啼血哀鸣。”许负看着他,“你为什么唱这个?”
青年沉默良久:“因为我就是望帝转世。”
此言一出,众人都愣住。瑶姬在许负意识中急道:“不可能!望帝魂魄早该入轮回消散!”
许负不动声色:“如何证明?”
青年苦笑:“不需要证明。我从小就能梦见古蜀国的景象,会说古蜀语,记得望帝的一生。但我告诉别人,他们都当我疯子。”
他伸手,掌心浮现一个虚影——那是古蜀国的图腾,一只杜鹃鸟。
“哀魂选择他,或许正是因为他是望帝转世。”瑶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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